夫君品性高潔。
被抄家時,有人建議他帶些金銀細軟,他拒絕,只帶了一盆菊花。
家里沒銀子,我開了家酒坊維持生計,半夜都在研究怎麼賺錢。
他卻說我斤斤計較,滿身銅臭,不愿與我同房。
后來,我操勞病死,他官復原職,還娶了我人淡如菊的嫡姐。
我氣得掀了棺材板,重生了。
這一次,我不談生意,不賺銀子,天天彈琴作詩。
夫君問起,我淡淡一笑:「就算家徒四壁,咱也要活得體面。」
1
「爭鳶,你為何如此斤斤計較?」我一睜眼,就看到了我夫君宋昱的臉。
他蹙著眉,不悅地指責:「酒逢知己千杯少,你以后不許再提錢的事。」我立刻意識到,我重生了。
前世,宋府被抄家后,我和宋昱沒有收入,于是我便開了這家酒坊,用來維持生計。
這位王公子聲稱曾經和宋昱在同一個書院讀過書,常來喝酒敘舊,最貴的好酒一壇一壇地開。每次都是大醉而歸,一次錢都沒付過。
我看不下去,于是在他下一次來時攔住他,直言我們是小本生意,不能這樣賒賬。
誰知宋昱卻不高興起來。
不但當眾指責我斤斤計較,還安撫王公子,說他以后來喝酒,都不必付銀子。
此刻,王公子和他的一眾朋友聽了宋昱的話,無不贊嘆有加。
這個夸宋公子雖然虎落平陽,但是仍然豪爽不羈,實乃真名士自風流。
那個與宋昱一同吟詩,說什麼人生得意須盡歡,千金散盡還復來。
宋昱一身白衣,瀟灑地與他們推杯換盞,還是那個高貴豪飲的公子。
他甚至不滿地看了我一眼,說:「你去后廚待著吧,這種流觴曲水的高雅之地,不是你該來的。
」
2
不得不說,論出身,我的確是配不上宋昱的。
宋家祖上三代為官,如果不是宋府被抄,宋老夫人臨死前最大的心愿又是宋昱娶妻生子,他這樣的千金貴子的確不會娶我這個庶女。
但事實上,我嫁過來沒享過一天宋家的祖蔭,全是在受苦。
宋家在黨爭中被牽連了,被罷官奪爵,貶為庶民。
抄家之前,有心善的人來提醒,說家中的財產怕是全都要查封,可以趕在官兵來之前,拿幾樣值錢的金銀細軟藏到祖墳那邊,這樣往后的日子至少有個應急的錢。
但宋昱愣是一兩銀子都沒拿。
這位高潔的公子仙袂飄飄,最后只搬走了一盆自己親手養的菊花。
「愿如此菊,淡泊明志。」
……
隨后的日子里,宋昱果真很淡泊。
他是個才子,即使現在沒了官職,也有很多有錢人求他的字畫。
結果他板著一張臉:「字和畫都是寄托高雅情趣的,那些俗人只不過是附庸風雅,根本不是真正懂我。就算他們出萬兩黃金,我也不可能為他們動筆。」
至于其他能賺銀子的營生,他就更不干了。
每日里只是飲酒作詩,說些什麼「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如此也真唬住了一大幫人,說宋公子雖然清貧,但是曠達。
宋昱是曠達了,但身為他妻子的我總不能餓死。
我雖然是個庶女,但還是有不少嫁妝的,于是拿出一部分,開了這家酒坊。
那個時候,為了和坐地起價的莊頭周旋,為了思考如何能讓酒坊的盈利更多,我常常撥算盤到深夜。
這樣的努力,讓酒坊的生意越來越紅火。
但宋昱卻不肯給我一丁點兒好臉色。
他說我仿若市井小民一般滿身銅臭,他不愿沾染,因此拒絕跟我同房。
一時間「沈爭鳶被宋公子厭棄」的風言風語傳得到處都是,我被所有人譏諷嘲笑。
「宋公子瞧不上她也是正常,她當壚賣酒、拋頭露面,跟市井潑婦一樣。宋公子那樣高潔的人,只會傾心于同樣高潔的女子。」
「欸,你們聽說了嗎,宋公子原本喜歡的是沈爭鳶的姐姐,沈心月……」
3
前世,我是在病得快要死了的時候,才知道很多真相。
原來宋昱一直喜歡的都是我的嫡姐沈心月。
他想要求娶的,也是沈心月。
但那個時候,我父親已經在朝堂上得了消息,知道宋家危險,怕是即將落難。
于是我父親糾結起來。
答應吧,唯一的嫡女嫁過去受苦,他和大夫人都舍不得。
不答應吧,宋家萬一日后起復,可能就再也高攀不上了。
最后,我爹決定,降低付出,搏一個高回報的可能性。
于是他從偏院的犄角旮旯里,把我這個通房生的庶女扒拉了出來,記在大夫人名下,嫁了過去。
知道要娶的是我后,宋昱沒有拒絕。
他喝了一夜的酒,在醉意中喃喃:「也好,我知道娶不了她,能用這種方式離她近一點,也很好。」
隨后的幾年里,宋昱其實一直沒有放棄對沈心月展示他的癡情。
在我勞碌到深夜的時候,他與沈心月在夜色下談心。
沈心月說:「如今,人人都夸我那個庶妹能干呢。」
宋昱淡淡道:「是嗎?可我只覺得她滿身銅臭,根本不愿與她同房。」
嫡姐說:「可我聽聞,她已經懷上了身孕……」
宋昱急道:「那是她那晚給我下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