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看不透她。

她燦若星辰的眸子里沒有任何欲念，讓我分不清她待我的好，是真心還是假意。

玉容膏是個好東西，價值千金。在楚國，那是只有皇后才能用的東西。

我只用了三天，臉上便只剩下淡淡的紅痕。

在未央宮的偏殿，我聽見了長公主和大皇子的對話。

她說：「他也許真的不受楚王重視，但這并不能成為蕓兒無故鞭打他的理由。對一個處境不如你的人落井下石，并不會顯得你很高貴。」

心里隱秘的角落好像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出。

長公主第二次給我上藥的時候，我心里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她玉指纖纖，拂過我臉頰上的傷口處，酥酥癢癢的。由于靠得很近，我甚至能聞到她身上的馨香。

她很美，但是給人的感覺很柔和，不具攻擊性。我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龐，心臟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著。

后面她好像說要每日為我上藥，我前所未有地慌亂，幾乎是逃出了主殿。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旖旎的夢，夢里全是長公主柔美的身影。

大概從那一天起，一種難以名狀的占有欲在我心里隱秘地滋長著。

有了長公主的庇佑，我在秦國的生活過得如魚得水。秦國皇室子嗣眾多，雖然不是可堪大用的人才，但意外地，人都不壞。

除了秦蕓兒。

她對我有一種近乎瘋狂的執著。

雖然長公主告訴我很多次，不要老是乖乖挨打，要還手。

但她不知道的是，若不是我愿意，秦蕓兒連我的衣服都碰不到。

我若不受傷，她便沒有時間來看我。

她夙興夜寐，不要命似的一心撲在朝政上。她說秦國看著花團錦簇，其實已是強弩之末，她想盡她所能，做些什麼。

可是，光靠她自己，怎麼能行呢？

她需要一個團隊，人選我已經想好了。

鎮國公府的嫡子蘇致遠，看著是翩翩貴公子，實則是個笑面虎，深謀遠慮，手腕極高；那君不逾，性子清冷，卻最是理智清醒，為人正直；穆家的小公子，武藝超群，排兵布陣如有神助，是難得的將才。

我在京城這些年，借著長公主的庇佑，早就和這些權貴打成一片。

我救過君不逾的雙親，看透了蘇致遠的報負，還和穆懷瑾切磋過武藝。

我懂他們藏在紈绔身份之下的家國情懷，也懂他們被宗親大族條條框框束縛的郁郁不得志。

我們惺惺相惜，推心置腹。

他們驚訝于我的格局、我的謀略，如果不是身份限制，或許他們真的愿意追隨我回楚國。

但比起追隨我，他們更希望秦國能夠強大起來。

我說，或許你們可以試試輔佐秦幼清。

他們起初并不相信一介女子會有什麼政治建設，但是當我把長公主提出吏治和教育制度改革的草案拿給他們看時，他們是服氣的。

他們也忌憚我，怕我回楚后，必成大患。

我說，我的確有所圖。

我可暗中助秦國恢復往昔鼎盛，但，我要秦幼清。

秦楚聯姻，屆時百姓安居樂業，有他們在，秦國定然會有百年盛世。秦承祤會是個仁君，白羽悠可以讓秦國的經濟水平上升一個層次。

所以，即便我帶走了秦幼清，秦國的國運仍會長榮。

最終，他們欣然拜官封相。

一晃三年，秦承祤在我的推波助瀾下登基繼位，我還把白羽悠安排在他身邊。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長公主知道白羽悠的全名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十六歲生辰那天，長公主為我帶來生辰糕。我鼓足勇氣一把將她擁入懷里，我很擔心她推開我，但她并沒有。

這幾年我逐漸試探，她對于我的親近并不排斥。

我拉過她的手，攬過她的肩，把玩過她的秀發，親吻過她的指尖。

但第一次把她擁到懷里，胸膛前柔軟的觸感差點把我的理智吞沒。我埋在她的頸肩貪婪地呼吸著，為了掩飾我的情緒，我只能啞著嗓子說，謝謝姐姐。

她卻大煞風景地說，她的脖子快斷了。

我不情不愿地松開她，看著她若無其事地哄騙我許愿。

我盯著她愈發明艷的臉龐，眼神幽暗。

若我的生辰愿望，是姐姐你呢。

我用了兩年的時間，才奪下了楚國的皇位，秦國三巨頭也在暗中幫了我不少忙。那些曾經把我踩在腳下的人，如今都要跪在我的腳下，連抬眼看我的資格都沒有。

我幾乎把楚國皇室屠盡，但留了皇后一命。

我要她看著，她曾經視若螻蟻的人，是如何毀掉她的一切。

我如愿娶到秦幼清的那一天，她有些懵。她大概也想不到，一個權傾朝野的長公主，竟然會被自己手下的權臣打包快遞過來。

喜床上的人明眸皓齒、瀲滟風華。

我像是一個終于得到糖果的小孩，慢條斯理地層層剝開糖紙，嘗到了我那心心念念許久的甘甜。

春宵帳暖，火紅的龍鳳花燭明明滅滅晃了一整夜。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來時，我才將有氣無力地嗔罵我是狗的清兒摟在懷里。

我為我的莽撞付出了代價，秦幼清連續十天不讓我碰她。

我有些苦悶，我甚至修書給君不逾他們咨詢。他們大概也想不到我會大費周章地問他們這種事情，信都不屑給我回。

我有情緒了，氣壓極低，上朝的時候朝臣戰戰兢兢，生怕他們的新帝心情不佳，砍了他們的腦袋串糖葫蘆玩兒。

又過了五天，我照例來到鳳儀宮，已經做好要吃閉門羹的準備了，秦幼清竟然讓我進屋了。

我把她撲在床上的時候，我在她眼神里看出了一絲絲后悔。

我反思了良久，秦幼清應該并不討厭我。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上次被我欺負得太狠了。所以這一次我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嚇到她。

她在我身下溫順地迎合著我，聲音低低地問我，這次可不可以讓她睡一會兒。

她在裝可憐，我知道的，但我就吃這一套。

我輕吻她的眉眼，壞笑著說，除非天天。

我感覺她渾身一抖，隨即在我腰上掐了一下，但我一點兒也不疼。

最后在我攻城掠地下，她氣急敗壞地求饒了：

「好好好，天天就天天！！！」

我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俯身親吻她的嘴唇，溫潤的呼吸將我包裹住。

我閉上眼，嘴角輕揚，十六歲的生辰愿望，真的實現了。

-完-

徐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