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音末尾有些變調，竟像哭腔。

我錯愕回頭，對上他泛著紅的眼眶。

6

「你喝醉了？」我的語氣不由自主放緩。

傅清許酒量不好，雖說正常情況下不會發酒瘋，只會抱著桌腿啪嗒啪嗒地流淚，但既然他變成了奶牛貓，還是小心為上，別刺激他。

送酒的侍應生探頭過來：「原來這位先生不是你們包廂的人啊，我看他在外面一直喝酒，還以為是怕尷尬在給自己壯膽呢，哈哈。」

「你說什麼！」傅清許耳根發紅，一整個惱羞成怒。

所以說，在我和余年他們談話時，傅清許就在外面陰暗偷聽？還要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一邊喝酒一邊應對服務員狐疑的目光？

一想到那畫面，我就忍不住笑出氣音。

聽見我笑，傅清許倒是安靜下來，長長的尾巴柔軟地擺動兩下，向我伸出手：「我們回家。」

這一次，我不用再目送他的背影。

傅清許的手骨節分明，同我十指相扣，掌心微涼。

余年推搡著圍觀的人群：「散啦都散啦，人家情侶要回家你們還看？」

她確實很貼心，送我們走時還貼在我耳邊道：「學姐，你男友這是病，得治。」

手里被她不由分說塞了個冊子。

我借著餐廳昏暗燈光瞥了一眼。

《訓貓一百零八式》。

7

到了家，我想松開傅清許的手。

「我去給你拿點醒酒藥。」

他死死拽著我不放，但還算乖巧地坐在沙發上，皺著眉頭：「我沒醉！」

我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晃。

傅清許的大腦在酒精作用下變得遲鈍，眼神都渙散了，可身體很誠實，腦袋跟著我的食指移動而移動，真像只不太聰明的小貓。

「這是幾？」

「是……」他的眉頭半晌未舒展，末了似乎終于打定主意，語氣里還帶著驕傲自得，「二啊！你也沒多聰明嘛安憶，這麼簡單的事都要問我，沒了我你可怎麼辦啊。」

我嘆氣，一忍再忍，算了，不和醉貓計較。

8

把似是流體的傅清許扒拉開，讓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冷靜冷靜。

找藥時，手機彈出消息。

上面是一則短視頻 APP 推送的視頻，畫面里有著河貍耳朵的男人正拖著衣物在家里筑壩，弄得女主人無處落腳，又哭笑不得。

視頻帶了#戀人獸化#的 tag，評論區也有很多人在溝通交流病情。

我想了想，同樣打字問：「請問大家，有和我一樣戀人變成奶牛貓的嗎？」

然后放下手機，端著熱水和藥又回到傅清許身邊。

此時傅清許以一種扭曲的姿勢蹲在沙發上，聽見我的腳步，側過頭，狹長雙眼睜得溜圓，脊背聳起。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他撲了過來，動作迅捷似獵豹捕食，差點我連人帶藥就要被他撞得癱在地上。

我伸出手掌抵住傅清許額頭。

「吃藥！」

他的尾巴不耐煩地拍了兩下地面，揚起小小塵霧。

左手制伏醉鬼的同時，右手摸出手機。

從剛剛起消息提醒音便接連不斷。

看見我的注意力被分走，傅清許似乎極不樂意，喉嚨里發出呼嚕聲，煞人的尖牙也露出，但被我瞪了一眼后，又變成委屈巴巴的嗚咽。

9

我那條評論下全是蹲蹲的網友。

【我與貍奴不出門：球球樓主給我康康神經，不是，精神貓人吧！孩子沒見過！】

【風月無邊：我不是相關醫師，但我還是要說，如果戀人變成了奶牛貓怎麼辦呢，我也不知道，因為我一開始就說了我不是相關醫師。

】

【不快樂小狗：咳咳，我們絕對不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讓樓主你拍視頻哦，畢竟咱也不知道你男友是什麼個情況，怎麼提建議嘛~】

還是好心人多啊！

再看看還在胡鬧的傅清許。

頭腦里舉著三角叉的小惡魔碎碎念誘導：快把他丟人的樣子拍下來做把柄拿捏他！

我在茶幾上支起手機，點開拍攝鍵。

10

傅清許直接貼在我掌心，叼走了那塊小藥片。

有點癢，還有點冰涼，讓人聯想起小貓濕漉漉的鼻尖。

他有副好皮囊，粉金色頭發出格張揚，碎鉆拼成的耳釘隨他無意識擺頭折射出斑斕的光。

慣常揚起下巴看人的傅少爺，現在竟然暈乎乎地垂首在我掌間。

我伸出食指，又問：「這是幾？」

目光向正在攝錄的手機看去。

奈何這次傅清許不做回答，兩只眼只死死盯著我晃動的手指，喉結微動。

下一刻我的食指第二關節被傅清許咬住。

11

痛啊！

傅清許這家伙的犬齒鋒利是出了名的。

「松開！」

他那被大多人盛贊的漂亮面容在我推搡中變得扭曲。

偏偏這樣，傅清許仍然像咬住獵物脖頸的猛獸一樣死不松口。

還挑釁般直視著我的眼，犬牙磨了又磨。

等他終于松口，我的食指上已留下一圈泛紅的牙印，且往外冒著血珠。

我警惕地往沙發后面坐，可傅清許欺身上來，比我更快抓住那受傷的指節。

「不能再咬我了！」我慌亂道。

傅清許沒再犯病。

他打量著我受傷的痕跡，露出個癡癡的笑，食指和拇指攏成一圈在我手上比畫：「你瞧，這就是戒指，是只有我們倆知道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