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這個女人，他寧愿跪下來求自己的親生女兒。

我們關系尷尬，可當他知道研究所可能有治療人魚的藥劑時，縱使萬般不情愿，他還是來了。

媽媽那時候是怎樣求著他不要離開的，他又記得嗎？

見我油鹽不進，他漲紅了臉，怒斥我：

「茉茉，你變了，不像小時候善良、討人喜歡了。眾叛親離對你來說到底有什麼好處？」

「你這是求人的態度嗎？」

「吳先生，請你搞清楚，到底是誰眾叛親離？」

「到底是你不認我了，還是我不要你了？」

我不想再陪他們站在雨里演這出狗血戲碼了。

臨走前，我看到人魚滿是愧疚的雙眼，她面白如紙呢喃著那三個字。

不，道歉有什麼用？

這兩個人都是殺死媽媽的兇手。

殺人兇手有什麼好同情的？

可為什麼，在看到林俞撐著傘奔向我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心里發酸。

7

因為經常思念我、想見到我，他學會藏起尾巴，分化出雙腿。

這是他的天賦，讓他看起來像個真正的人。

「小茉，你怎麼表情比哭還難看？」林俞幫我擦了擦臉，看著我緊繃的唇線。

「哪有？你竟然說我難看！」我強顏歡笑。

「怎麼會！小茉怎樣都好看。好了好了，笑不出來就別笑了。抱抱你，抱抱你，我最喜歡小茉了……」他急忙哄著，抱著我撒手不放。

我沉默了，懸在半空的手臂終究還是沒有回應他。

回到家后林俞手足無措，只是幫我吹頭發，用毛巾裹住我不讓我生病。

我眼神空洞，他拿著偷偷攢給我做驚喜的珍珠想要哄我，被我一把推開。

珍珠撒落一地。

【對不起，】

我看著他，我想說聲對不起。

可是理智被仇恨吞沒，我自私地只顧著自己，忽略他受傷的眼神，無理取鬧地哭喊著：

「我不要這個，我不要！我要媽媽回來，我要她回來……為什麼要留下我一個人，為什麼……」

「小茉不是一個人，還有我，小魚在呢，小魚還在。」

林俞目光柔軟，疼惜得毫無章法地擦去我的眼淚。

我胸口像是被什麼揪住了：

「你說，會有爸爸因為情人恨女兒一輩子嗎？」

他抱著我的手因為感受到我的顫抖與無助，收緊了。

他好溫暖，想靠近。

我說：「你會一直愛我嗎？盡管我可能沒辦法愛你。」

他愣了，無聲無息地回答：「我可以嗎？」

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確定我話里的意思。

不等他拒絕，我摟住他的脖子語氣強硬：

「我要你愛我！」

我強吻了林俞，親眼看見他眼底的愛意從克制、起浪到洶涌決堤。

8

自從那晚之后，林俞就自稱是我的人了。對此我不置可否。

但我沒想到的是，因為我的放任，他變本加厲，主動承擔家務、起早買菜做飯，頻繁倒垃圾……只為了宣示主權，告訴別人我已名花有主了。

也因為他太過小媳婦，導致認識我的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甚至有人偷偷向我取經。

「林茉，沒想到你真是深藏不露啊？先不說你到哪兒找來的極品帥哥，就這麼死心塌地真讓人羨慕不已。跟姐說說，你是不是會下蠱啊？教教我唄？」

我尷尬不已。

我向來敢作敢當，很多事情既然承諾了就不會反悔。

但正直如我，沒想到有一天也會因為桃色新聞，成為圈內紅人。

我捶胸頓足。ȳȥ

造孽啊！這條魚到底在驕傲什麼啊？

沒辦法，為了讓林俞別那麼招搖，我托關系讓他可以自由進出研究院的實驗樓。

他得以光明正大跟著我跑前跑后，笑容更加洋溢了：

「小茉、小茉，那個，你餓嗎？」

我啃了口面包，比了個 OK 的手勢，意思是我很撐。

他停下了開便當的動作：

「小茉、小茉，你渴了嗎？我看你一直都沒怎麼喝水……」

我將礦泉水一飲而盡。

「小茉、小茉，那你肩膀酸嗎？」他希冀地看著我，長長的睫毛眨巴眨巴，湛藍的眼睛有點可憐巴巴。

我活動活動脖子，捶捶肩：

「好像是有點誒！」

林俞于是歡快地幫我揉肩捶背，賣力且專業。

有美男伺候，誰不接受誰是大笨豬。

「怎麼樣，有沒有更喜歡我一點？」

「馬馬虎虎吧……」

這傻魚。уƵ

「喂。你們兩個能不能注意一點啊？真受不了！」

0307 實驗品齜牙咧嘴：「信不信我投訴你們啊？」

林俞看向聲源，瞇起了眼睛，對方縮了縮脖子。

9

我被匿名舉報了，罪名是私藏人魚。

我早知道會有這一天。

之前有實驗品在我例行檢查時沖我齜牙，它說它已經知道林俞的身份了。

它質問我為什麼只有林俞可以成為人，享受玻璃外的自由，懷疑我偷偷給他使用了某種藥劑。

我被嚇了一跳，警惕地看了它一眼。

那是一團黑黢黢的東西，渾濁的眼隱在皮肉里，只有睜開眼才勉強辨認得出。

這些失敗的實驗品都不受重視。

我對它們的態度很復雜。

一方面我認為，實驗總是有犧牲的，盡管我本身對這項實驗不持絕對贊成態度。

另一方面我又是同情且愧疚的。

我無法解釋，只是嘆了口氣：「他跟你不同。」

隔天我在走廊轉角遭到襲擊，隨后被反鎖進資料室，是林俞突然出現，將我護在懷里，用身軀擋住了本該由我承擔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