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解釋他們不聽，我不答應就是害羞，就是不好意思，就是為孩子著想。

「我就不能自己不喜歡他嗎？」

眾人一靜，目光聚焦在我身后……

我轉過身，果然看見了殷銘，他神色勉強，略帶自嘲地笑了笑：「桃桃姐不喜歡我，你們別亂講了。」

這場桃色緋聞，終于因殷銘的沉寂結束。

這些天他瘦了許多，好像真的用情頗深，可我不確定。

一點心動在一起，而后慢慢耗盡這點真心，最后冷漠相對，攻訐彼此。

這種事一次就夠了。

7

日子又安定下來，偶爾出任務，也有其他人陪我，徐姐經驗老到，成了我的新搭檔。

都是同性，相處起來更親密幾分，至少縛胸帶掉了，她能幫我拉上。

殷銘最近不知在干嗎，總是不見身影，偶然在樓中遇見，他也低下頭匆匆而過。

他在躲我。

可嘆當初是他引我入門，現在卻如此避讓。

忽地一聲悶響，像是鼓面被重擊，這聲音很大，大得所有人都聽得見。

天際西方，出現了一道裂痕，有什麼東西飛了進來。

而后……被樓主一腳踢了回去，那一擊的波動遠遠傳來，震得人站都站不穩。

手臂被人扶住，是殷銘。

他側過臉，面上的擔憂一閃而逝。

「樓主一個人沒問題嗎？」

他對此倒放心：「師父在此鎮守，防的就是企圖為禍人間的修真者。

「放心吧，他出手定能解決。」

我仰頭看天上的戰況，動作太快看不清楚，但白光一閃黑影就挨個被踢了出去。

沒一會黑影全部驅逐，裂痕也被他修復如初。

我知道樓主不是常人，可這也太強了。

給跪了給跪了。

殷銘卻不像我一般激動，他低垂著眉眼：「桃桃姐，如果我像師父一樣厲害，你會喜歡我嗎？」

你不像他那般厲害，也護著我多回了。

我怎麼會不喜歡呢？

只是我怕人心易變，我怕在感情消逝時迷失自我。

我一點不想回到當初自我懷疑自我否認的日子。

我本就是獨一無二的孟桃兒，為什麼要像旁的淑女一般學什麼琴棋書畫？

身世不高，不夠溫柔，做不了紅袖添香的美事，可沒有那些我便不值得被愛嗎？

若不是沈伯文癡戀一個妓子，狠狠地把我打醒，我還會沉浸在自我懷疑中。

都說我身世不高，嫁與他是高攀，可妓子不是更不堪，他不也愛上了？

他本就是三心二意見異思遷的人，憑什麼將緣由怪在我的身上？

是他太賤，與我無關。

殷銘見我久久不語，頗有些落寞地離去。

我本想叫住他，又不知說什麼好。

8

京城最近不安定，連著幾日有人橫死家中，大理寺查來查去查到了紅袖招。

而后再也沒有絲毫線索，仵作剖尸后才發現，看著好好的人，五臟六腑全空了。

此事轉到除祟樓，我聽著一頭霧水。

樓主拋下一冊竹簡，施施然離開。

竹簡上記載的是一種名為紅顏的蟲，說是母蟲成妖后，化形極為丑陋。

她會產下蟲卵，寄生在人身上，吸食血液，長到一定程度，便會蠶食內臟。

同時分出一些妖力，讓人不至于立刻死亡，慢慢地吃，七日后人體蛀空。

幼蟲回到母蟲那里，吐出一粒紅珠后身死。

這紅珠便是紅顏蛻變的關鍵，它可使樣貌越來越美。

這事原本與我無關，可紅袖招不只做男人生意，另起小樓藍顏閣專供女子玩樂，一墻之隔，將男男女女一網打盡。

挑選人手去探查時，徐姐十分干脆，搬出了家夫善妒，小心眼得很，實在不敢去這種煙花柳巷云云。

那樓里僅剩的女子，就是我了。

好巧啊，我還是個寡婦。

換上了最華麗的衣服，最昂貴的頭面，我好歹曾是侯夫人，這點家底還是有的。

許久沒打扮得那麼精致，心中一動，又在眼尾描了一道胭脂。

二十有八的年紀，比不上少女靈動，卻也不輸曾經。

藍顏閣入口安置在僻靜處，畢竟若是都設在煙柳巷，那夫妻一起嫖娼……畫面就好看了。

藍顏閣的少年很是知情趣，見了馬車便有人上前，又是打簾又是攙扶，姿態低得恰到好處。

我掃了一眼他的臉，清俊不假，眼下卻有一道紅褐色的斑，足足一指寬。

怪不得身段如此好，卻只能做龜公。

來往的少年們各形各色，有的溫順有的桀驁，習文習武的皆有，不愧是第一銷金窟。

我挑來挑去，一副索然無味的姿態，只招來那個小龜公陪我飲酒。

「姐姐啊慣愛疼人，見不得有人委屈。

「小弟弟，可是受了欺負？」

指甲抬起他的下巴，他有一雙桃花眼，此刻驚慌失措，泛了一層水光。

眼下的紅斑卻像一瓣桃花，十分艷麗。

我愈加靠近，整個人幾乎壓他懷里。

忽得門被打開，老鴇搖著團扇婀娜而來：「恩客許是不知，竹枝還未曾調教，尚不會待客，我手底下還有相貌相仿的，包您滿意。」

剛剛就覺得奇怪，這老鴇看他的眼神十分溫和，目光一觸即分，似乎很有默契。

我不過是覺得他應該知道些什麼，想探探口風，這老鴇便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