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梨花帶雨的小樣，看得人怪不忍的。

「可是柳姨娘？你還記得你因何而死嗎？」

她眼神怔怔的，忽得翹起嘴角嗤笑：「我敢說，你敢辦嗎？」

殷銘正色道：「有何不敢，你直說便是。」

柳姨娘眼神怨恨地看向相府：「是當朝宰相把我害死的。」

這倒是實在沒想到，她低低啜泣，絮絮將相府的事全說了出來。

前幾年宰相夫人早亡，宰相想娶續弦，選定了柳家的女兒，什麼都敲定好了，宰相一雙兒女不樂意了。

哭著鬧著不要后娘，無奈柳家已收了諸多好處，不僅是銀錢，柳依依的大哥因這婚事得了個好差。

柳依依便只得一頂小轎抬進相府，做了姨娘。

她生性溫柔又愛屋及烏，待那對兒女很好，真心換真心，漸漸地也沒了隔閡。

事情到這，也算得好結果。

可那相府嫡子年過十四，開始曉得人事，對這個小娘有了不倫之心。

柳依依察覺不對，多番避嫌，奈何那嫡子實在糊涂，鬧出諸多丑事，讓相爺察覺。

他沒責怪兒子，反而辱罵柳依依蓄意勾引，一怒之下把她生生打死，草席一裹扔在亂葬崗，讓野狗啃食。

說到這，她已是滿臉血淚鬼相畢現。

我與殷銘對視一眼，便上前安撫：「此事若為事實，除祟樓必還你清白。」

她并不信，一雙血目竟有幾分通透：「他是宰相，怎麼可能因我一個小女子下馬？你們治不了他的罪。

「還是讓我……親自送他上路吧！」

說罷猛地掙扎，我又不想傷她，竟讓她掙脫了束縛，好在殷銘一個定身符甩出，而后干脆利落地把她塞進了水壺里。

無論看幾遍，這團巴鬼魂的手藝……還是讓人嘆為觀止。

「你鞭子明明有倒刺，怎麼不用？」

我喏喏不說話，得了他一句「婦人之仁」。

此后兩天多方探查，事情果真如柳依依所言。

宰相嫡女愿為父兄頂包，一口咬死是自己厭惡姨娘才下此毒手。

待我將柳依依為她縫制的衣物取出，再拿出她被野狗啃食的斷手，那個女孩再也瞞不住，抱著衣物痛哭。

「他說是失手推了一下，磕到腦袋姨娘才去了的……這明明……」

明明是毆打致死，再讓野狗啃食破壞證據。

但……我不愿她去作證，女子本就艱難，她若證實親父的罪孽，眾口鑠金，會壓垮了她。

我去找宰相嫡子，他自詡深情，卻始終不愿牽扯其中。

「哦……柳姨娘被毆打致死，這力氣可只有男人才能做出，她久居后宅，能接觸到的男人，也就你們父子，不是他……就是你。」

他嚇得肝膽俱裂，忙搖頭擺手：「不是我，不是我……」

「那是誰呢？」

這個人覬覦小娘，對親爹自然沒多少敬愛，相對于自己的安危，當然是把親爹賣出去了。

殷銘把所查的真相交了上去，可接下來皇上毫無動作，果然啊，堂堂宰相，怎麼可能因為虐殺女子而獲罪。

我心情憋悶，飯都吃不下幾碗。

殷銘嘆口氣：「燒雞是無罪的……」

我扯了個雞腿，食不知味地嚼了嚼。

「等著吧，我已經把這件事告訴柳依依的娘家，宰相政敵也不少，多得是人想把他拉下馬。」

果然，接下來幾天，朝堂上開始有人彈劾宰相，一個冒頭而后多方出力。

待大理寺的人真把相府圍了，我還有些不可置信。

「這就倒了？」

在我眼里如高山不可動搖的宰相，一夕之間跌落入泥潭。

這晚送柳依依入輪回，她拜別父母親人，而后淚瑩瑩地看向我：「多謝你還我清白。」

因此殷銘十分妒忌，第二天吃早餐，吃著吃著突然冒出一句：「她怎麼不謝我？」

害，女人對惡意與善意極為敏感，她是感受到我的善意，我的信任，才出言感謝的。

給他塞了個糖糕，又夾了個油條：「好好吃飯吧，今天的豆腐腦真不錯。」

5

難得休沐，清兒接到消息巴巴地趕回家，而后幽怨地看著我：「自從當了官，你就不在意我了。」

難得的休沐，我為你早起還不算在意嗎？

心情好，我拍拍他腦瓜，揉了兩圈：「乖，娘帶你吃好吃的。」

最近開始習武，我飯量一日日大了起來，好在清兒胃口同我一樣。

我倆一人一個肉夾饃，喝著羊肉湯，又買了肘子羊腿等等等等。

不大的小桌上擺滿了美食。

路上行人頻頻回頭，似乎沒見過這麼能吃的母子。

「娘，還是這家的羊腿好吃。」他捧著羊腿大嚼特嚼，有點噎又咕咚咕咚喝了兩口湯。

待肚皮鼓鼓，桌上只剩空碗空碟。

「還是這樣吃舒服，侯府規矩太重，啃個羊蹄都得偷偷摸摸。」我聽了直點頭，要不然我為什麼不回侯府守寡？

是嫌換季七八套衣服不美，還是嫌頭面累贅，當然是因為規矩太多。

還是現在舒服自在，每日有事做，兒子還有人幫著養，我只要偶爾鞭策鞭策，讓他不長歪就行。уȥ

文韜武略自有老侯爺安排，再因沈伯文被婆母養廢，她現在也只能偶爾見一眼清兒，至于溺愛慣壞挑撥離間……老侯爺比我還嚴防死守。

現在的生活就兩個字，安逸~

大概老天爺看不慣我這麼安逸，沒多久城郊便發生鬼怪襲人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