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雖苦,但能得梁玄這一知音相互扶持,也算是苦中有樂。
只是上一世我與梁玄之間相隔太多,他回到梁國在奪嫡中艱難斗爭,而我被困在京城,在討好所有人之間苦苦掙扎。
未免相互連累,所以就斷了聯系。
但在上一世生命的盡頭,梁玄也算是幫我出了氣。
他帶兵一路直抵京城,讓素來高傲的謝徵喪失了他的資本,倉皇地從龍座上跌落。
而這一世,我會助梁玄更快地攻下京城,我要看著謝徵與翁棠成為傲骨盡失的階下囚......
正沉思著,包扎好的手欲握緊五指,誰知竟握住了溫熱的手心。
定睛一看,我竟握住了梁玄的手,再抬眼,直直落入他的雙眸。
「才包扎好,仔細著傷口。」
「還有,」他將我的五指撫平,「我讓你習武,是因為你身子弱,讓你強身健體,不是讓你自保的。」
「你去鄴州,為何不通知我?我盡早讓人將那翁棠殺了。」
梁玄眉眼間的笑意散去,只剩下認真。
許是見我被他說得一愣,他又垂下眸,「現在你不是未來的太子妃了,日后進宮的機會可不多了。」
眼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陰翳,很是無辜。
但我早知梁玄的真面目,只會打趣道:「我不用再日日被皇后挑刺,也不用嫁給你討厭的謝徵,你難道不應該替我高興嗎?」
「而且......你也很快就能自由了。」再過半年,梁國的使臣就會回來接梁玄回去。
我將一本兵書遞給謝徵,「你看完這本書,你就能回去了。」
這是謝徵最喜歡的兵書,梁玄若能熟讀,只怕用不上前世那些日子,就能讓整個大殷改姓梁。
梁玄瞇起眼輕笑兩聲,情緒竟有些復雜。
6.
從梁玄處離開已是半個時辰后,路過御花園時又撞上了謝徵。
不知為何他手里竟也拿著一瓶金創藥,目光落到我包扎好的手背上時,雙眸驀地一暗。
「聽聞你手受傷了,還跪了許久,孤特地給你拿了藥。」謝徵下巴朝不遠處的石凳一點,示意我坐到那邊,「孤替你上藥?」
我警惕地后退一步,「殿下,男女授受不親,如今姐姐才是殿下未來的太子妃,如此未免不妥。」
謝徵冷笑一聲,「你既知道男女授受不親,你方才又是從何處出來?」
「那殿下又是以何種身份來問我這個問題呢?我與殿下如今毫無關系,你無權過問......嘶——」話音未落,手腕便被他用力攥住。
「翁嫣,只需孤一句話,你還是孤的人,東宮女子的位分又豈止一個太子妃?」謝徵俯下身來,神色可怖。
越過他,我看見翁棠正在不遠處睨著我們,眼神也同樣充滿了怒意。
但他們都不知道,今日所有事都是我故意安排的。
我與梁玄來往多年,又怎會只在這時才讓「無意」被謝徵發現?
而這御花園的路,是皇后殿到東宮的必經之路。
翁棠失而復得,既撞見了謝徵,又怎會不貼上去?
至于謝徵為何會替我拿藥,那不過是他在試探我罷了。
我忽然到鄴州尋翁棠,不要這太子妃的「福分」一事便足以讓他生疑。
又被他「偶然」得知我與梁玄來往,縱然他不喜歡我,但也無法忍受自己竟比不上一個鄰國質子的事實。
前世相處了這麼多年,就算謝徵平日再如何隱藏喜怒,我也大致了解他的性格。
與其日后暴露被謝徵殺個猝不及防,不如我今日先下手為強。
以謝徵的傲氣,絕不允許我逃出他的手掌心,可不巧的是,他的心思,翁棠也知道了。
所以從此刻起,翁棠會竭盡全力地「幫」我。
我且看看這對前世的有情人是如何互相撕破臉皮的。
「殿下,我不做妾。」我笑著對上謝徵的目光,再與他身后的翁棠對視。
翁棠震驚地看向我們,忍下眸中的淚光匆匆離去。
「你是何等身份?能入東宮為妾已是對你的抬舉。」謝徵只覺得我狂妄。
我掙脫謝徵的手,「是吧?希望殿下未來可不要跪在我面前求我,求我做你妻。」
謝徵眉心微蹙,忽然笑了起來,笑意卻是冷的,「翁嫣,這就是你對孤的欲擒故縱?」
「利用一個質子引孤上鉤,你這點伎倆真以為孤看不穿?」下頜被他捏住,我被強迫對上那道寒光。
我看著謝徵自負地甩開手,滿意地離去。
我揉了揉被他掐紅的下巴,緩緩地勾起了嘴角。
謝徵此人便是如此,皇室貴胄的身份讓其一身傲骨,不愿認輸。
我且讓他以為自己猜中了我的心思,想欲擒故縱保住太子妃之位。
但事實上,我只是想讓謝徵放松警惕。
前世我嫁給謝徵這多年,對謝徵的生母皇后的母族所做之事也了解個大概。
就在今年,水患的地方瘟疫盛行。
而賑災一事交由皇后的兄長趙松行,但這賑災的銀子與藥材被趙氏層層貪污,最后所剩只能夠給當地一小部分百姓所用。
瘟疫之地離京城甚遠,百姓連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更別提申冤了。
加之謝徵又為太子,縱然真有正直的官員將折子遞上京,也會被他迅速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