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地苦寒，沒人種那樣金貴的樹。

千里送春，誠意十足。

愛有萬千種姿態，但情人眼里的目光作不得假。

我看得懂，原來的賀蘭敏肯定也看得懂。

愿意犧牲自己成全姐妹的，從來也不止徐靈玉一個人。

祝鳴川手里的酒杯滾落到地上。

「陛下終于想起我了？」

40

我趕緊抱著楚越出去，帝后的官司，有多遠我躲多遠。

楚越窩在我懷里蹭了蹭：「小祝要走了嗎？」

「陛下親自來請，他再不走也說不過去。」我碰碰他的額頭，「阿越想不想去皇都住兩年？」

「小祝把皇都說得天花亂墜，我自然想，可是妻主走得開嗎？」

「烏孫人的頭子被我殺了，怎麼也能安生幾年，我有什麼走不開的？你想去我們就去。」我將人放到床上，替他褪下鞋襪換上寢衣，「楚家的案子結了，合族流放，你母親以后去給先帝守皇陵。」

「她做的那些事有先帝和太女的授意，少年君臣，從一而忠，陛下的意思是，有罪的不只她一人。」

我翻上床貼近楚越的耳朵：「自古武將功高便會震主，我怕陛下有心結，也怕她太信我，讓我變成下一個楚華陰。」

楚越默了默，伸手環住我的腰：「妻主別怕，你與陛下不會的。」

我點點他的脊骨：「我也希望不會，可是阿越，我們賭不起。」

從前無牽無掛，活一日算賺一日，生死全能看淡；如今懷中有他，紅塵溫柔，只恨歲月不夠漫長。

【楚越番外】

我的妻主是全天下最好的妻主，我愛她，而且你們知道嗎，她也愛我。

我是楚家最端方守禮的小公子，恪守男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到了出嫁的年紀，滿城的媒人都來踏我家的門檻，他們說，這是一家有子百家求。

可我知道，這些人一半為著楚家的權勢，一半為著我的名聲。

聲名之下，沒有誰會關心楚越是個怎樣的人。

楚家勢大，得罪的人亦多，中秋月夜，我在祈福途中被一伙山匪綁架。

山寨好冷，我聽看守說，如果楚家答應放過今冬的糧草，他們就會放了我。

楚家貪軍糧，從雁門到皇都手眼通天，烏孫大軍列陣城外，正人君子無路可走，雇了山匪來劫我。

楚家子最金貴，可那是對他們有用的時候。

長兄嫁侯爵，次兄嫁權貴，輪到我，母親想把我許給皇族。

但今夜之后不會了，夜不歸宿，深入匪窩，皇家不會要一個不潔之人。

楚家棄了我，沒人會救我。

山匪意識到這一點后，看我的眼神都冒著火。

我知道自己長得美，美在此時便是最大的過錯。

那個看守扒了我的衣服。

后來發生了什麼呢，我不太記得了。

她扒衣服的時候順帶解開了繩索。

一定是因為我當時溫順又安靜。

我去奪她腰間的刀。

她抽出刀來要殺我。

從小伺候我的侍者茗硯掙扎著為我擋下那一刀，他說，公子，你要好好活下去。

我從他的身體上拔出刀殺了那個山匪，一把火燒了山寨，楚家以兵戈起家，我的身體里流著武將的血。

我自己救了自己。

我恨自己覺醒得太晚，失魂落魄地跑下山，第二日，我回到了楚家。

母親很生氣，她再也沒有一個可以攀附皇家的嫡子了。

我以為此時該是滿城風雨，但未承想，除了楚家的那些人，我失蹤的消息沒有在城里掀起一點波瀾，軍糧的爭執也不再重要。

賀蘭將軍帶一千輕騎深入烏孫王帳，誅滅烏孫右賢王，大軍兵馬未動，烏孫已經陷入肉眼可見的敗局。

全城的人只關心這一件事，沒有人在乎山匪、軍糧和差點死在山寨的楚越。

聽聞她回來時渾身浴血，幾乎只剩半口氣吊著。

賀蘭將軍治下寬厚，她母父皆亡于戰事，孤身一人闖入雁門關，如今危在旦夕，底下的副將不忍，竟想出沖喜的主意。

我平生第一次去求了母親，讓我嫁給她。

我確實也不能嫁給別人了。

那夜的血和風太冷，山匪的手觸在我皮膚上的感覺毛骨悚然。

我不能再習慣別人的觸碰，人手的溫度讓我控制不住渾身戰栗，只有嫁給一個死人，我才能保持自己的冷靜。

我以為我是怕了血，怕了刀，怕了人。

但妻主讓我知道不是的。

她說，乖，不哭了，我不會不要你的。

她抱我，親我，她說，阿越，我信你，你別怕。

你干干凈凈。

那不是你的錯。

妻主的懷抱好暖，從那座山上下來之后，我再也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暖。

后來，人人都說妻主把我寵壞了。

她對新皇許諾，若有戰，召必回。

對君后也說，若有性命之危，要記得找她。

她辭了官，帶我周游天下。

她說，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她說自己厭倦極了官場，也厭倦極了打仗。

我問她：真的不是因為我太黏你了嗎？

那時我們躺在江南的烏篷船上，我有些暈船，病懨懨地靠在她懷里。

她喂給我一粒烏梅，熟練地捏起我的手腕給我把脈：「楚越，你信不信，這樣的生活，我已經想了兩輩子。

」

-完-

 錦鯉它是瑪卡巴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