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走了狗屎運才有機會去國子監與那些皇子公主們一起上課。

我本就是個庶女，接觸到的資源和見過的世面與他們這些貴族嫡子本就不同。

所以我卯足了勁認真學習，非常珍惜這個機會。

——直到國子監的先生讓我們爭論一個話題。

當時我被劃分到了顧墨和大姐姐的對立面，與齊云在同一個隊伍。

我還記得我小心翼翼地在心中組織好了詞，剛站起來才說了一個我字，就被顧墨懟的狗血淋頭，仿佛我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

我呆愣愣地站著說不出來一個字。

當時是齊云將我拉到身后，替我反駁了回去。

雖然我們最后還是敗了，但我的內心還是有不小的觸動的。

比如齊小公子真溫柔，再比如顧墨真狗。

在那之后我就開始認真擺爛。

朝廷以后有他們，我放心。

不過沒想到啊，齊云看著溫潤如玉，清風霽月的，沒想到喜歡有夫之婦。

虧我當時還覺得他跟大姐姐也挺配的。

看著眼前虎視眈眈的妃嬪們，我打著哈哈糊弄了過去，嘴上說著什麼往事不必再提。

“什麼往事，說來朕也聽聽。”

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在我們身后響起。

我回頭一看，不遠處那萬年不變的面癱臉正在定定的看著我。

我心下一晃，過去不美好的記憶突然攻擊我。

長得真是和以前一樣討厭。

我看著身邊快要按捺不住的妃子們朝他行著禮。

我也微微伏身，只是看上去多少有些漫不經心。

德妃率先出動，柔聲細語，“皇上，您今天怎麼有空來后宮呀？”

顧墨不為所動，皺著眉頭側開了身子，“朕來找皇后。”

我抬頭對上了顧墨深不見底的眼眸，下意識躲開了他的視線。

其他人見狀都懂眼色的告退離開了。

雖然走時帶著千般不舍，不斷暗送秋波。

場面頓時有點尷尬，我四處都看了看，就是沒看他。

我實在不知道要和顧墨說點什麼，難道要和他聊聊他的白月光、我的大姐姐嗎？

多少有些不禮貌。

正在我尷尬的直摳腳的時候，顧墨不帶有感情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來找你聊聊母后的事情。”

太后？

我眉頭一跳。

都這麼久了太后還沒緩過來？

我心中有些慌亂，下意識地緊跟在顧墨的身后，他問什麼我答什麼，老實的不像我自己。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們已經走到鳳鸞宮了。

顧墨站在鳳鸞宮門前，瞪著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無聲地盯著鳳鸞宮這三個大字看了很久。

很快就流出了一行清淚。

我心中暗嘆，他果然還是愛大姐姐。

這都觸景生情了。

他真的，我哭死。

我看到了顧墨身邊的大太監沖我擠眉弄眼的使眼色。

看了好一會兒我才恍然大悟，趕緊上前勸說。

“皇上，莫要在鳳鸞宮前觸景生情了，您政務繁忙，要注意身體啊！

“您要不……還是先回御書房處理政務吧，人一旦忙起來就什麼都忘了。”

我的語氣十分真誠，我自己聽了都感動。

多麼賢惠的皇后啊。

隔壁汪公公聽了都緊閉雙眼。

顧墨還是不為所動，斜著看了我一眼。

然后神經兮兮地來了一句：“齊云娶妻了。”

我一愣，“啊？哦。

”

這小子動作真快，前幾天才看上了人家有夫之婦辭官歸隱了，今天就娶到手了。

只不過顧墨跟我說這個作甚？

他也喜歡八卦？

見我回答的多少有些敷衍，顧墨正過身子認真地看著我。

“既然他已經娶妻了，某些人的心思就該收收了。”

他盯著我的臉，一字一句說的很嚴肅，仿佛這個“某些人”說的就是我一樣。

我略微思考了一下，也十分正經地向他規規矩矩地行了一個禮。

然后板著臉，學著他不帶有一絲感情的語氣。

“皇上放心，臣妾回頭一定警告德妃收起她的那些小心思，切不能在皇宮談論這些是非，像什麼樣子。”

顧墨最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冷哼一聲拂袖走了。

留下我不知所措。

“娘娘，奴婢怎麼瞧著皇上有些生氣啊？”

葉子扶著我的手，有些疑惑地開口。

我故作高深地嘆了口氣，搖搖頭什麼也沒說。

或許皇帝也有自己的煩惱吧。

回到寢宮后我坐立難安，想到顧墨臨走時看我的眼神我就毛骨悚然。

我躺在大床上放空腦袋，胡亂地想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突然我靈光乍現，在床上一個鯉魚打挺。

接著慌慌張張地爬去梳妝臺那兒仔細打量著自己的臉。

該死，顧墨不會因為大姐姐薨了然后思念成疾，想把我這個庶妹當作替身吧？

我端起銅鏡上下左右仔細地打量著，拼命地將自己與回憶中那個永遠端莊且一絲不茍的女子重合。

一柱香的時間過后，我面如死灰地癱倒在床上。

啊，我真該死。

居然觸碰到了顧墨心中不染一塵的白月光。

不知為何，我腦中突然浮現出了一副場景。

——我跌坐在顧墨身前，他高高在上的將我一腳踹開，然后厭惡的看著我，“有幾分像寧兒，是你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