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兒子松了口氣。

女兒捧著碗道：「我也不嫁！」

我笑起來，看著她道：「娘是個寡婦，心里只有你爹一人，再說又有你們兩，不嫁就算了，你呢，為啥不嫁人？」

女兒道：「如果我嫁給一個平頭百姓，每日為了生計奔波，我會瞧不起他，覺得他沒出息。如果我嫁年輕有為或者家室顯赫的男子，那他家的規矩肯定一大堆，我又怎麼做自己喜歡的事呢？」

女兒又道：「縱觀我身邊的女子，有誰是嫁的很好的嗎？沒有。娘嫁了爹爹，好在爹爹寵娘，但是奶奶一家卻刻薄娘，甚至把我們趕出家門。王大娘嫁了人，因為不能生孩子，被趕出了家門，連娘家也回不了。阿福和秀珍的娘一死，他們爹和后母居然伙同賣了他們兄妹兩。我實在難以想象，女子嫁人能得到什麼。」

我點點頭：「話倒不是這麼說，原來你爹就是平頭百姓，娘也不會瞧不……」

啊，原主還真的瞧不起文老二……

我改了口道：「不管你想嫁人還是不嫁，只要你高興，娘都支持你。不過你還可以招婿啊，招一個進來，讓他瞧你的臉色，那也很好。」

「那他有什麼用呢?」

「要是你喜歡他，他就有用。」

「除了娘和哥哥，還有爹爹，我不喜歡任何人。」

「行吧。」我笑笑：「這事不急。急的是你哥哥，或許媒人就要開始踏咱們家門檻了。」

「兒子暫時也不想娶。」

61.

這天，我正在酒樓算賬時，酒樓的伙計對我道：「掌柜的，有人找。」

我抬頭，就看到陳夫子撐著傘等在外面。

我忙出門，外面下著蒙蒙細雨，微涼。

我笑著道：「陳大人。」

他有點拘謹，對我道：「文大娘，有空喝杯茶嗎？」

這時代對梳著婦人發髻的女性寬容些，不像閨中小姐需要大門不邁，二門不出。

但光天化日，和一個剛拒絕了成親提議的男人，在茶館喝茶，還是有點別扭。

他又道：「喝茶不方便的話，沿著河道走走，可以嗎？」

我拿了傘，和他出了門。

河邊人少，我們走到一個亭子，我問了些他什麼時候出發任職的話，他答得顛三倒四，心不在焉。

半晌，他道：「文大娘，為何不愿嫁給我？我知道原來你和小賢爹恩愛，我保證會對你好，我家里只有我一人，也沒人會給你氣受，我自認長得也不差，脾氣秉性也還行。」

我驚訝的看著他，這時代的人，不都很矜持的嗎？自尊心很強的嗎？

「你和我在一起，不管你想做什麼，都可以，我絕對不會拘束你。」

「我、我……陳夫子，你喜歡我什麼呀?」我尷尬道：「我今年都 31 了，還嫁過人，生了孩子，以你的身份地位，娶個年輕貌美的妻子多好，何必娶一個寡婦？而且，我可能都不能生了。」

62.

「我活了這些年，生活起起伏伏，也不總是一帆風順，早已經知道了自己想要什麼，我只想要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其他年輕貌美的女子，和她們生活在一起，我也未必喜歡。再說了，你也很、很……美。」

被人夸了，還被人這麼認真的夸，還是開心的。

「我和你在一起很開心，你們家都讓我很安心，我能想象和你在一起自己一定能過的很好，我無法想象和別的女子在一起，我不會為了傳宗接代娶一個女子，我寧愿與書為伴，也不會勉強自己去和一個女子成親。

」

「翠花，」他猶豫的問：「我能這麼叫你嗎？」

哎，偶像劇瞬間變成鄉村愛情。

「……」

「我馬上就要上任，我不想錯過你，和我一起走吧，小賢已經長大，瑤瑤跟著你或者跟著她哥哥，都可以，我不想錯過你后悔終身。」

和他成婚？

我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可能。

我還能成婚嗎？

和誰呢?

腦海里一閃而過祝大人那張脆弱的臉。

我想他做什麼？

「對不起，」我抱歉的說：「我沒有想過和你在一起。我想不出和你在一起有什麼意義，在思考意義的時候，就說明我不想嫁你。你以后會遇到自己喜歡的女孩子。」

63.

沿著河道回家。

雨已經停了，街上又游人如織，茶館酒肆人來人來，人們的叫賣聲、歡笑聲傳來。

仿若清明上河圖。

我靜靜的看著這市井煙火，心里一片寧靜。

我穿過人群時，身后一個聲音傳來：「文大娘！」

我轉身，祝大人正氣喘吁吁的朝我跑來。

祝大人是越來越有煙火氣了，原來還是端正肅穆的樣子，如今也有這凡人的樣子。

「大人，何事如此著急？」

「無事。」他額頭上全是汗，拿著天藍色絹布擦拭了下，又道：「前日聽聞媒婆為你說親，不知可是好事將近了？」

他來問我這個？

心里有點難以言說的情緒，我道：「不曾。」

他點點頭，一時無話。

我轉頭看了看路。

他忙道：「你要回去？」

「我去接瑤瑤。」

「哦，正好，我順路。」

他身后的小廝一臉欲言又止。

我們沿著街道走。

明明很熟悉的人啊。

結果根本沒有怎麼單獨呆一起過，有點尷尬，又找不到說話。

他一副神游天外的神色，我只能壓下說點什麼緩解尷尬的話頭，安靜的走著。

到了醫館，女兒在后院，我們去后院，她正扶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