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啊——」
一個滿頭金釵的婦人撲了上來,穿的金燦燦如花孔雀,一雙倒三角眼里滿是怨毒。
她猛地撲上前,護住奄奄一息地薛文,眼里射來毒辣的恨意。
12
薛母抱著薛文啼哭不止,臉上妝面都哭花了。
「你們這是欺負我兒!他不過是闖入了后院,就遭到如此毒打!」
薛文似乎也聽見了,虛弱哼了聲。
庶母捏著手帕進來,見到這般場面,也愣了愣。
不顧須臾,唇角又勾起了。
「晞兒怎麼這般武斷,將貴客打成了這般?」
「貴客?」
我懶懶掀起眼皮,無意與她虛與委蛇。
「薛公子舉止放浪輕浮,也算是貴客?」
「二夫人縱他酒醉進后院,又是起了什麼心思?」
這般直白的話,打在庶母的臉上,激起她一片火辣辣的羞意。
她抿起唇,不欲多說。
身后的薛母卻目眥欲裂,怒道。
「他不過是犯了全天下男子都會犯的錯!」
「定是你這沒臉沒皮的吊著我家文兒,否則你又豈會有他的貼身玉佩!」
說罷,她猛地就要撲過來,揪著我身上的玉佩。
那玉佩觸手生溫,由一整塊暖玉雕就,看起來成色極好。
薛母道:「這塊玉佩是我薛家祖傳,文兒自小就貼身帶著,我叮囑他將來若是有了心儀女子才可轉交。」
「如今你掛著這塊玉佩,定是和他有過一段!」
「薛夫人好口舌。」
我笑了聲,將玉佩取了下來。
「您說這塊玉佩麼?」
「若這塊玉佩是你薛家祖傳、薛公子貼身帶著的,你薛家全家八十口項上人頭怕是不在了。」
那玉佩從正面看平平無奇。
可翻過來的正面,卻赫然是一塊繁復的螭 龍圖騰!
工藝繁復、雕刻精美。
絕不可能是薛家這等商賈人家能有的。ӳż
而且……
在場諸人都不是等閑之輩,瞧了那玉佩都臉色一變。
「是玉令!」
庶母臉色大變,自鬢邊滑下一滴汗水,目光緊盯著那玉佩不變。
她死死地看著,胸膛起伏,眼神陰鷙。
可惜現場無人瞧著她。
眾人目光,都落在那螭龍玉佩上。
傳聞皇室中人每出生一人,便有欽天監鑄命定玉佩一枚,用以未來調兵遣將。
其中最為出名的,是長公主手下的飛羽軍,還有太子手下的玄鐵軍。
而這只螭龍玉佩,與長公主殿下同出一脈。
此令一出,連裝暈的薛文都嚇得跳了起來,忙肅整衣冠,不復先前那般軟爛的模樣。
他就是再想渾水摸魚,也曉得這塊玉佩的分量。
薛母是個內宅婦人,見到這玉佩本來還在納悶,不曉得周圍人都在屏息什麼。
直到聽見人小聲議論,她臉色才驟然蒼白了起來。
「這……這……」她惶然看向周圍。
那些從前對她還算友善的女眷此時都低下頭去,不敢回應她的眼神。
唯一算是跟她站在同一戰線的庶母,此時也兩鬢洇濕,神色是一種死寂的漠然。
任誰來看,都能看出她的不對勁。
薛母捏了一下手,語無倫次地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連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了。
她看著那玉佩,想到那些兇惡的軍吏,再想到丈夫平時對她的叮囑。
精心準備的綠荷粉袍,此時被冷汗浸透。
甚至再往下,還有些腥躁味道……
周圍有些講究的女眷,已經皺著眉拿帕子捂住鼻子。
「哪來的味道?」
薛母愈發無地自容。
先前多麼囂張,此時就越多麼羞慚。
最后,她掐住掌心,眼睛一翻,就想暈過去。
我身后一個老辣的婆子反應卻更快,一個箭步上去往她嘴里塞了塊生姜。
姜味刺激,熏得薛母直翻眼。
這回倒是無法裝暈了。
我從容地收回玉佩,偏頭問:「薛夫人如此篤定,甚至連瞧都不瞧就認為這玉佩是令公子的,難道是有未卜先知之能?」
「還是……這場局就是你設下的?」
「你、你休得含血噴人!」薛母怕得要死,卻還沒忘記犟嘴。
我盯著她,眼色愈發深沉,目光似重千鈞。
直將她看得無地自容、忍不住偏過頭去,才緩緩開口。
「薛夫人,你做這些前,有沒有想過別人的死活?」
你縱容親女放狗咬我時,有沒有想過我的死活?
你放任薛文納十八房美妾,讓我被京城風言風語淹沒時,有沒有想過我的死活?
我只是說了一句話。
卻好似在心中詢問了千千萬萬遍。
這些話,自我孤郁沉默的上輩子,便一直困在心中。
我想了千萬遍,卻怎麼也想不通。
現在,我想問問她的答案。
薛母閉上眼,破罐子破摔地開口。
「女人不都是這樣過來的麼!」
「許大小姐你雖未和我兒私相授受,卻被他看了身 子,嫁了也是應該!」
身后的侯府夫人忍不住開口。
「你哪來的眼睛!」
「我們滿屋子的人都在此盯著呢,是你家這浪蕩輕浮的兒子闖入內院,他那些污言穢語我們可都是聽見了,還想抵賴?」
「什麼私相授受?我瞧你這老貨的嘴皮是上下一碰就能編些謊來,口里沒一句是真的!」
在場之人數她身份最為尊貴。
她一發話,頓時無人敢接茬。
13
這時,一道柔柔的聲音響起。
「薛公子雖有不對之處,但今日是晞兒的及笄之日,鬧大了恐對名聲有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