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仍是無用的雜草。
快將院子掃完時,小師妹胤沅來了。
大長老最擅用蠱,胤沅借我身體還魂后,體內的窮奇蠱毒也被他用藥壓制住。
只是。
如今的小師妹頂著大師姐的面孔。
同樣的身姿容貌,細看卻全不同。
大師姐鐘愛素色,衣衫總是淺淡。小師妹卻偏愛艷色,昨日著綠裙,今日又換了紅裳。
見她過去,小師弟剛巧練完功,順手將劍扔了過去,「大師姐,幫我磨一下劍……」
話音未落,他才反應過來。
面前的人已經不是大師姐了。
氣氛僵持。
小師妹握劍的手微微收緊,又將劍遞了回去,低聲道,「師兄,抱歉,我不會磨劍。」
「而且……」
「磨劍很疼的。」
她軟著語調撒嬌,可胤珩的目光卻凝在她手上——
那雙原本屬于大師姐的手,掌心粗糙干裂。
過去,他的劍都是大師姐來磨。
經年累月,磨破的皮肉生出一層又一層的繭。
「師兄?」
胤沅偏頭看他,「你怎麼了?」
「沒事。」
他口中說著無事,卻根本不敢看一眼面前大師姐的臉。
「你走吧」,他垂下目光,低聲道,「我自己磨劍。」
她是眾人寵著的小師妹,自然不會做這些磨劍的累活,只嬌聲軟語地說了兩句好聽話,「師兄,我回去便學著磨劍好不好?」
「日后你的劍便交給我磨。」
「好……」
院中人都散去,只剩下掃著院子的我,與蹲在磨劍石前的胤珩。
他死死盯著石上的磨痕。
雙眼似乎有點紅。
頓了好一會,才僵硬地一下下磨著劍。
掃完最后一方地,我準備離開時,卻見了宗如。
小童著粗布衣,緩緩走到胤珩面前,偏頭看他,不急不緩地問,「小師兄,你怎麼自己在磨劍呢?」
「過去不都是大師姐替你磨劍嗎,日日不間斷。」
說著,他以手捂唇,作出一副驚訝的模樣,「抱歉,我忘了,大師姐已經死了。」
「日后,小師兄的劍只能自己磨了。」
「對了,小師兄可知山下近日有個乞兒被野狗咬死了?真可憐,畢竟,不是每個可憐兒都像你我這般好運氣,能遇見大師姐的。」
說罷。
他也不去看胤珩的反應,轉身緩緩離開。
背脊繃的很直。
直到走出院落很遠,才抬起袖口,似乎在臉上蹭了一下。
而另一邊,胤珩死死攥著那把我送他的劍,因為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
我將灰都掃去他身后。
隱約聽見身前傳來他顫抖的輕喃聲。
「是啊,大師姐死了。」
「再也……」
「沒人幫我磨劍了。」
15
我死后,胤禛開始整日沉默。
卻有仆從曾聽大師兄喝醉后,獨自在院中自言語。
「明明是你錯了,我只是想讓你贖罪而已。」
「一介凡體肉胎而已,便是償給她又如何?」
「為什麼會連魂牌都碎了?胤樂,你究竟在哪……」
而在人前,他又整日寡言。
從未向人提過半句大師姐。
私下提起,已有人開始抱不平,「大師姐在時待大師兄多好啊,不顧性命的去山巔為他采藥,事事為他著想。」
「這世上,怕是只有大師姐會豁出性命為他了。」
「可他莫說是替大師姐討個公道了,都不曾在人前提過大師姐半個字。」
「好了!」
管事的吳娘瞪她們一眼,「活都干完了嗎?都在這嚼舌根。」
「快去干活!當心被內門弟子聽了這些話,扒了你們的皮!」
眾人瞬間散開,四下尋著活做。
吳娘嘆了一聲,四處望了望,將我與另外兩名侍女叫了去,「你們倆,隨我去內院送些東西。
」
「是。」
我捧著一摞上好布料,隨著吳娘進了內院。
去的正是大師兄胤禛院中。
大師兄正在練劍,吳娘偏頭叮囑我們,「腳步都放輕些,莫打擾了仙人修行。」
那名侍女輕輕應聲。
而我則盯著胤禛。
他練功心不專,生了心魔,竟隱隱有些走火入魔的趨勢。
揮劍愈發急促,風聲如嘯。
「怎麼了?」
吳娘察覺出我的異樣,壓低聲問我。
回了神,我搖搖頭,「沒事。」
走火入魔?
也不過是應了他當日騙我的謊言而已。
果然。
我跟著吳娘將布料送入屋內再出來,胤禛的劍勢已開始瘋走,大開大合,所過之處皆被劍氣砍的狼藉一片。
吳娘驚呼,「哎呦!這是怎麼了?」
察覺出不對勁,她飛快跑出院外喊人。
不多時,胤珩等人趕來,「大師兄!」
眾人紛紛上前,合力將他勉強按住,「大師兄,你醒醒!」
可他似乎完全聽不見外界的聲音,那雙眼已漸漸猩紅,著實可怖。
「胤樂。」
有人聽見了他口中模糊喊著的名字,「胤樂……」
「他在叫大師姐的名字!」
「怎麼辦?快去叫長老吧……」
胤珩嘆了一聲,吼道,「去叫小師妹來,快去!」
很快,小師妹被人尋來,一臉擔憂地上前,「大師兄,你怎麼了?」
「胤樂!」
大師兄一把攥住她手腕,眼底猩紅散了幾分。
「大師兄」,胤沅咬咬唇,「你看清楚了,我是胤沅,不是大師姐。」
她語氣委屈,「你弄疼我了。」
可此刻的胤禛根本什麼都聽不進,雙手死死攥住她手臂,「胤樂……」
「疼!」
胤沅驚呼一聲,下意識朝他推了一掌。
掌風掃過,重重落在他胸口。
悶哼聲響。
胤禛瞬間吐了一口血。
「大師兄……」,胤沅自己也嚇了一跳,她慌著去扶他,「我不是故意的,你……你弄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