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辭禮這人重情，若對誰上心，只要稍加引誘，便能讓他沉溺其中。

「屆時美人計、離間計輪番用，既能壞了他們的名聲，讓他失了民心，與朝臣離心，也能為你們的謀反找個漂亮的借口。

「起初，你們不約而同都找了蘇婉凝，因為她漂亮、鮮活。

「后來，你們發現，我能輕易影響他，于是將目標換成我，可試探之后卻又覺得我不如蘇婉凝好拿捏……」

我終于止了笑。

「你們算計我，我自然也能算計你們。

「不過互為棋子而已，何來喜歡？」

23

被我說中，幾人神色各異，表情都很精彩。

宋祈年像是被我戳到痛處，臉色青一陣紅一陣。

他嘴唇翕動，似乎還有話要說。

可還未開口，就被蘇婉凝厲聲打斷。

「我就說是她！你們之前都不信我！

「殺了她吧，只要殺了她，一切就能像話本中那樣，一切都能回到正軌。」

她像沉溺夢中不愿清醒的人似的，表情隱隱癲狂。

「宋祈年，沒有她你就能當上南疆的王，謝舟你能如愿入仕成為權相，方思澤你也能當皇帝！

「而我，也再不用回去過那種吃糠咽菜、任人打罵的生活……」

她目光怨毒，從袖中抽出匕首。

冒著寒光的利刃，從我的臉頰滑到脖頸。

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劃破我的喉嚨。

但她仍沒能如愿，還沒動手又被人制止。

只是這一次，制止他的人是方思澤。

「姑且信你的無稽之談，但現在還不能殺她。

「經此一遭，你還不清楚咱們的皇上有多看重他這個姑姑嗎？

「等用她將傅辭禮單獨引來，你想讓她怎麼死都可以。」

他捏住蘇婉凝的手腕。

語氣雖然強硬，可望著她的眼神卻溫繾綣，隱隱帶著幾分深情。

聞言，蘇婉凝眼眶一紅，瞬間聲音委屈：「阿澤哥哥……」

他二人旁若無人地對視，令我有些詫異。

難怪。

難怪蘇婉凝如此篤定，他們愛的是她。

原來其中當真有一個是真心的。

但那又如何？

他們的如意算盤注定要落空。

因為傅辭禮不會來。

今日之前，我早已吩咐皇城司將皇宮嚴加看守。

直到以方思澤為首的叛軍伏誅，絕不能讓傅辭禮離開皇宮一步。

他來不了。

來的只會是駐扎在京城外的禁衛軍。

我出公主府，上馬車的那一刻，禁衛軍的斥候便悄悄跟著。

瞧外面的天色，大軍應當早已跟來，將此處圍住了。

果然，我心思流轉間，門外忽然有人來報。

「大人，咱們好像被人包圍了！」

「不好！他們攻過來了！」

下一瞬，門外就響起刀劍碰撞，和此起彼伏的吶喊。

其中，一道暴怒的聲音最震耳。

「逆賊！朕來了！

「趕緊放了黎穗！」

24

傅辭禮的怒喊，猶如悶雷在我耳邊炸響。

讓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可來不及細想，我已經被人捉住肩膀，拎至破廟門口。

門外，叛軍與禁衛軍廝殺在一起。

而一身玄色衣裳的傅辭禮沖在最前。

瞧見被宋祈年挾持的我，他動作猛地一頓，差點被人刺中。

幸好，被他身后的禁衛軍擋住了。

「宋祈年！你放開她！」

他目眥欲裂。

我脖子上的匕首似乎顫了下。

可回答的人，卻是一旁的方思澤。

「倒是小瞧你了，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找到這里，還調來了禁衛軍。

「不過結果一樣。

「不想讓她死，就讓你的人都停下退開！」

傅辭禮神色一緊。

眼看他下意識就要命令禁衛軍停手。

我趕緊厲聲喝止：

「傅辭禮，你若是照做，我便立即自戕！

「身為皇帝，一言一行皆關乎國本！

「受逆賊擺布，若傳出去，往后你還有何威嚴，如何治國？」

我怒喊著，想朝匕首上撞以示決心。

可緊貼脖子上的匕首卻不知為何，猛地一退，只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

「黎穗，你不要命了？」

宋祈年咬牙切齒地說。

我卻沒有回答，只死死地盯著傅辭禮。

「今日你若沒了，我就算僥幸活下來也是受辱。

「你難道真的要想看我被這些人日日折磨，生不如死嗎？」

傅辭禮遲疑了。

他似乎也知道我所言非虛，臉上血色褪去。

揮劍斬開一個叛軍后，他眼神漸漸發狠，仿佛腦海中正在經歷天人交戰。

他雙眸通紅，掙扎許久。

終于還是說出了我想聽的答案。

「逆賊綁架當朝公主，私自屯兵、企圖謀反。

「殺！一個不留！」

方思澤幾人似乎沒料到，傅辭禮的反應與預料之中完全不同。

幾人神情瞬間凝重。

蘇婉凝更是慌了神：

「阿澤哥哥，殺了黎穗也是一樣的！

「今日只要黎穗這變數沒了，咱們就還是主角！」

她揪著方思澤的袖子，望向我的視線發狠。

「黎穗一死，傅辭禮肯定會瘋的，想要拿下他還不簡單？」

明顯，方思澤被說動了。

他握劍的手緊捏。

大約想榨干我最后一絲利用價值，他猛地將我從宋祈年手中搶過，推至人前。

「傅辭禮，你看清楚了，她今日會死都是因為你！」

他抬手提劍。

可還未刺來，他的胸口卻先被一柄長劍刺穿。

而動手的人，是一直安靜待在角落、沉默不言的謝舟。

25

方思澤死了。

死前瞪大眼睛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