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放于明面，一旦連我都與傅辭禮對立。

此事鬧大傳出去。

他怕是當真要如話本中那般，寒了眾臣的心，背負「昏君」的罵名。

看著對面盈盈垂淚的蘇婉凝。

我心思微沉。

沒有回答傅辭禮，也將袖中的圣旨捏緊藏好。

須臾之間，已經想好了說辭。

「皇上，本宮今日來只是想問，昨夜你當真寵幸了這侍女？」

傅辭禮眸光微閃。

藏在袖中的手似乎動了動。

可他的聲音依舊冰冷：「此事難道還能有假不成？」

「如此也好。」

我裝作了然笑笑。

「她既然承寵，也該有個名分。

「只不過昨日是你與皇后的大喜之日，你今日封妃之舉，難免寒了朝中老臣的心。

「此女身份低微，將來在后宮立足不易。你若真的喜歡她，不如等擬定的兩位妃子進宮，再給她分位也不遲。

「也免得落人口舌，讓人針對了她去。」

18

大約沒想到，我這次不僅沒與朝臣們站于一處。

還替他妥帖考慮。

傅辭禮呼吸一頓，視線緊緊粘在我臉上，臉上青一陣紅一陣。

最終泄了氣似的，一字一句咬牙道：「勞姑姑費心！」

說完，拂袖而去。

明顯，事件走向在蘇婉凝意料之外。

她不可思議一般瞪大眼睛，連裝哭都忘了。

大概還想象話本中那樣，追上去表明自己是被強迫，并非自愿。

但還未開口，便被我湊近耳邊，輕聲打斷。

「雖然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麼算盤，但你若再輕舉妄動，小心昨日帶你入宮那人的性命。

「你知道的，惡毒女配，總有些折磨人的法子，比如用薄如蟬翼的刀片，將他的肉一刀一刀割下來。

「又比如，蒙上他的眼睛，在手上割道口子，讓他聽自己血液流失的聲音……」

話還沒說完，蘇婉凝已經臉色慘白，跌坐在地。

沒再看她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的表情。

我拂了拂衣袖，轉身離去。

原本打算，回府之后，立即捉拿方思澤。

可還沒走到宮門，就被方才拂袖而去的傅辭禮攔住了。

狹長的宮道上，男人眉頭緊皺。

他皺眉望向我，眼尾殷紅。

明明語氣咬牙切齒。

可抓著我衣袖的手，卻有些小心翼翼。

「姑姑，我寵幸別人，你就一點都不生氣？」

19

傅辭禮自小金尊玉貴，容貌也清俊。

身為皇子的那些年，無論走到哪里，都意氣風發。

何時像這般低聲下氣？

他這副模樣，令我心中微動，有些不忍。

可還是輕嘆一聲，將衣袖從他手中扯出。

「你是皇上，寵幸誰都與我無關，我為何要生氣？」

聞言，他喉頭一哽，忽然垂下頭，拳頭捏緊。

「果然，在你眼里我就是個笑話……」

他自嘲的語氣，令我的胸口微微刺痛。

可不等我細想，這不明所以的情緒是什麼。

又聽他道：

「可我不愿意騙你。

「昨夜，我沒碰那個侍女，那藥看著兇險，放放血也能解。

「立她為妃，是因為她與戾太子遺孤……方思澤有牽扯。

「他們是沖我來的，只要將她放在我身邊，想來……他們便不會對你不利……」

仿佛極力隱忍情緒。

他一番話說得斷斷續續。

掀開袖子，露出的繃帶暗紅。

明顯，傷口沒有仔細處理。

「傷得這般重？你沒上藥？」

我眉頭緊皺，聲音不自覺發緊。

可傅辭禮聞言，只是自嘲笑笑：「我的傷，怎麼處理都是我的事，同姑姑有什麼關系？」

我：……

平生第一次嘗到，被自己的話原封不動噎回來的滋味。

我胸口處澀然，卻也找不到話反駁。

只能眼睜睜看他略顯落寞的背影越來越遠，漸漸消失在宮道盡頭。

大概因風起，吹得我眼眶有些疼。

不敢深思我心中為何會突然酸澀，我匆匆趕回了府。

我原本打算，從宮中回來便捉了方思澤。

但仔細一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只迅速書信一封，差人快馬加鞭秘密送去了春陽城。

方思澤與蘇婉凝意圖實在明顯。

這幾人得盡快處理了。

畢竟，我可不信他們會安分。

20

我猜得不錯，蘇婉凝果然不肯安分待著。

大概真的想同話本中一樣，要四人完美和諧的結局。

她又將目標對準了新后。

明明是她自己在皇后宮外跪了整整一日。

消息傳到宮外，就變成新后善妒，容不下旁人受寵。

她大約以為，以傅辭禮封后第二日便鬧著要封她為妃的架勢，被「罰跪」一日，他定會如話本中那般，毫無理智護著她，再次得罪柳相與朝臣。

可傅辭禮沒有。

他雖然仍舊沒歇要封她為妃的心思。

但此事卻交由皇后全權處理，沒再過問。

甚至一連數日都補償似的，往皇后宮中送珍寶首飾。

這局面，蘇婉凝自然不愿看。

可柳家嫡女自小長于后宅，什麼手段沒見過？

不過一句「尊卑有序」，一頓板子，便叫她又歇了。

后宮熱鬧，朝堂上也沒閑著。

春陽城那頭動作很快，不到半個月便傳來南疆皇帝病重不起的消息。

南疆這些年并未立太子，一旦皇帝病重，幾個皇子必定會鉚足了勁爭。

是以消息一送達，朝堂上便有人提議趁亂起兵。

朝臣們如何爭執，我并不關心。

只尋到宋祈年，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