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越歌瘋魔一般，拿著張畫像，要去尋那不存在的妖都。

最后竟還死在了路上。

臨死前，越歌面色慘白，他趴在地上。

大風刮起，地上的畫作紛飛，落在寬大的灰白道袍上。

越歌攥住仙袍，一字一句道：「我，我如何才能尋到她？」

略顯蒼老的手拿起畫像，老者聲音平和：

「此女是魔，靠吸食宿主為生。」

「你若是精力充沛且身世顯貴，她自會來找你。」

越歌粗布衣裳沾滿塵土，面上仍干凈整潔。

他用盡最后的力氣，將畫卷抱在懷里。

越歌睫毛輕顫，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我會找到你的。」

26

越歌死后，畫面并未停止。

第二世他刻苦讀書，考中進士，是赫赫有名的高官。

那時民間受妖魔襲擾，百姓叫苦不迭。

文朝領命除害，請了青蓮池的道長布陣，清剿了大半妖魔。

可在下屬詢問是否要趕盡殺絕時，他卻搖了搖頭道：

「萬物皆有靈，大家相安無事即可。」

恰因他這句話，當時瑟縮在廟宇中的我躲過一劫。

第三世，他是軍營里的小兵，靠自身能力，一路成為大將軍。

賀云蕭如孤峰上的蒼松。

他武藝高強，立下赫赫戰功。

與沉迷酒肉女色的將士不同，他清心寡欲，不為權勢所動。

賀云蕭唯獨癡迷一件事，便是愛讀些怪異玄幻之書。

彼時我與魔打架受了重傷，正藏于古書中療養。

偏賀云蕭將書買了回去，每日閱讀。

他位高權重，不知不覺間，我吸收了不少精神力。

那日，我恢復身形正要離開，賀云蕭卻突然回來了。

魔氣從書中凝成實體。

如墨般的長發垂在腰間，我回眸，男子怔愣在那。

我眼眸含笑，「多謝將軍的款待，咱們有緣再會！」

我心底含恨，急于找那魅魔復仇，隨即躍上窗臺，消失在月色中。

可我未曾看到，賀云蕭騎馬追了兩夜。

……

我與他無數次擦肩而過，又屢屢相會。

生生世世，纏綿不休。

畫面停頓一陣，最終落在邵家。

27

邵家的畫面閃過后，眼前又陷入白芒。

故事結束，但琉璃花的效力還未停止。

越歌身著一襲青衫，站在不遠處注視著我。

這次，我主動走向他。

「越歌，我不過偶然戲弄了你一次。」

「你這樣百轉千回地尋我，值得嗎？」

越歌執起我的手，動作謹慎輕柔，「值得。」

「姑娘是奴此生唯一的歡愉。」

他將我的手貼在臉上，癡癡道：「我終于尋到你了。」

琉璃花消散，邵丞燁的臉出現在我眼前。

暖黃的燈光照在他臉上，桌上的炸醬面冒著熱氣。

28

邵丞燁神色如常，他問道：「怎麼這樣看我？」

「發現什麼了嗎？」

這人一臉平靜，仍一副無悲無喜的模樣。

我表情復雜地望向他。

一時不知該叫他什麼。

越歌、文朝、賀云蕭還是邵丞燁？

原來我欠他這麼多。

這個笨蛋，就因為一次戲弄，尋我千年。

而他卻忘了，自己早逝皆因我。

如今幾千年過去，再次相會，我也只會給他帶來無盡的麻煩。

魔氣隨著心境變化在我周圍如火焰燃燒。

我第一次想把一個男人擁入懷中。

想細細品嘗他的精神力。

可我不能。

情骨會讓我們的糾纏更深，風絕會更不會放過他。

若我愛一人，只愿他余生歡喜，平安順遂。

哪怕代價是我們從此陌路。

29

魔力從我掌心竄出，紅焰襲向邵丞燁。

他被一掌轟到書柜前。

我咬牙，惡狠狠道：「我們是累世的仇敵，如今重逢，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看在你幫過我，我就給你一次逃跑的機會。」

我轉過身，下了逐客令：「滾。」

精神力強悍的邵丞燁并未受傷。

他平靜地站起身，目光定格在我身上。

邵丞燁不怕死般一步步走向我。

只覺腰間一緊，他環抱住我的腰。

耳邊聲音低低：「我不信。」

「我相信自己的直覺。」

「況且我要真是你的仇人，你大可以騙我、利用我，把我的精神力吸干，再借刀殺人讓風絕會了結我。」

「所以，我是很重要的人對不對？重要到你不敢賭，不敢讓我陷入危險。」

「你擔心我。」

說到這，他語氣帶著笑意。

可恨！

忘記他是卓遠繼承人，從小接受頂級教育，智謀超群了。

被識破了，有點尷尬……

我怒了：「電視劇不是這樣演的啊！」

「這種真相一般要到大結局才揭曉，你不是該很憤怒，然后離我遠遠的嗎！」

邵丞燁沉默半晌：「可能，我智商比較正常吧。」

……

大約是怕我尷尬，邵丞燁又弱弱補了一句：

「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演。」

夠了，侮辱人一次就夠了。

魅魔也是會傷心的！

我嘴角抽了抽，「算了，既然你愛我愛得深沉，那就勉為其難讓你待在我身邊，接受我的吸食吧。」

可能因為話語太中二，邵丞燁忍不住笑了。

我怒了，我真的怒了。

我扯住他的領帶將他放倒在床上。

魔氣順勢壓制住他。

「還敢笑，我讓你知道什麼叫魅魔！」

幾千年沒辦事了，業務有點不熟練。

我正糾結從哪開始，邵丞燁已經翻身壓住了我。

他聲音啞了啞：「我來伺候您。」

我怔住。

剎那間，越歌的眸子和他重合。

……

30

窗簾被風吹起，光順著縫隙灑滿床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