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霄瞬間大怒，抬手就要拔刀。

「叮」的一聲。

石子將楚霄手中的匕首打落，藺長風趕到了。

我舒了一口氣。

他將我和公主擋在了身后。

「這里是北楚皇宮，不是你的西昭國，楚霄，你膽敢對嫡長公主不敬？」

公主和公主也是有差別的。

楚霄哈哈大笑：「手下敗將竟也敢在本皇子面前叫囂。

「公主雖曾嫁作人婦，但姿容靚麗，不若與本皇子做妾吧。」

我氣得發抖。

公主卻拽住了要沖上去的藺長風。

「別沖動，現在不是翻臉的好時機。」

她沒有刻意壓低聲音。

楚霄在一旁囂張點頭：「還是公主識時務。

「我現在就去找皇帝。」

他走后，我急得在原地團團轉。

「這可怎麼辦？公主你千萬不能去西昭。」

「放心吧。」

公主捏了捏我的臉。

她轉頭對藺長風說：「父皇定然不會答應，戰事將起，你有幾成把握？」

「四成。」

「那便夠了。」

17

帝后疼愛公主，斷然不會讓她受這樣的奇恥大辱。

可我仍舊很擔心。

那天晚上，陛下將藺長風留在宮中商討要事。

我賴在公主身邊沒有回去。

我要親眼看到西昭國的那些人離開心里才放心。

可我一覺睡迷了眼，醒來時公主已經不見了蹤影。

我心底升起不好的預感，趕緊叫醒了宮人。

我們在玉華宮翻遍了都沒找到公主。

想起白日種種，我腳底一軟，連忙讓人去通知皇后和陛下。

我提著宮燈往冷宮跑。

那附近的雜草叢里，有一處可以鉆出宮墻外的狗洞。

我害怕公主真的如我所想那般去了會同館。

到狗洞旁定睛一看，那里的雜草果然有被壓折的痕跡。

我這輩子都沒有跑得那樣快，顧不上快要熄滅的燈光和黑漆漆的街道。

沒多久，身后忽然響起齊整的鐵蹄聲。

我被人彎腰撈起提上了馬背。

藺長風帶著三百禁衛軍從皇宮里直接殺到了會同館外。

火光沖天。

陛下愛女心切，竟然也失了方寸。

18

楚霄帶了五十個私兵，身邊還有四個親衛，都是個頂個的高手。

三百禁衛軍苦苦酣戰。

一刻鐘后，藺長風將渾身是血的公主抱了出來。

公主的胸口上，插著一把精致的匕首。

那把匕首好像是插在我的心口上。

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

眼前昏花，耳朵里嗡鳴。

公主沖藺長風笑了笑：「我殺了楚霄，現下勝算有幾成了？」

「公主。」

藺長風眼底隱隱有淚花。

「你為何非要如此？你這樣顯得我們很沒用。」

「誰讓他欺人太甚。」

公主虛弱的眨了眨眼睛：「我堂堂嫡長公主，憑什麼給他做妾？他也配？」

她彎了彎唇：「藺長風，他真的比你差遠了，自大的人死得快，你以后可不能這樣。」

藺長風將公主抱上了一旁停靠的馬車。

皇后心細, 讓禁衛軍先行出發, 又差了太醫等候在旁。

若是公主沒事，也可以救治受傷的禁衛軍。

我心口疼得厲害, 緊緊地盯著給公主診治的太醫。

他只看了一眼傷口，眼中便浮起一層哀戚。

「宮里有最好的金瘡藥, 進宮以后再將匕首拔出來，要先進宮，趕緊……」

19

馬車以最快的速度往皇宮趕。

公主咳了幾口血, 我幫她擦掉了。

我連哭都不敢，怕不吉利。

公主說：「藺長風，他日你帶領鐵騎踏遍西昭國土的時候, 記得來本公主墳頭上炷香。

「原本還指著你報答我的救命之恩，罷了罷了，三個響頭你現在就磕了吧。」

我第一次沖公主發了脾氣。

「公主再這樣說我要生氣了！

「我們馬上就進宮了，宮里有最好的太醫最好的藥。

「你莫要胡說！」

公主咧了咧嘴角，她瞳孔好像漸漸看不清東西了。

「菀月。」

她輕輕喚我：「本公主有點累。

「你以后，要乖乖聽藺長風的話。」

她輕輕閉上了眼睛, 再也沒有醒過來。

太醫是騙人的, 他知道公主救不活了，于是催促著，想帶公主去見帝后一面。

然而還是沒有來得及。

等在宮門口的帝后沒能和公主說上最后一句話。

我的公主, 沒了。

我從馬車上一頭栽下去，昏迷了兩個時辰才醒過來。

藺長風擔憂地將我緊緊抱在懷里。

「菀月，求你了，求你務必保重身體。」

他眼眶通紅, 聲音哽咽。

我在他懷里嚎啕大哭。

我和公主一起長大, 她比我年長兩歲，待我如同姐妹。

后來的歲月里，我常常在想, 若是當初藺長風娶了公主就好了。

我和皇后一樣，只愿公主一生平安健康。

20

公主去世的第二天，藺長風帶兵開拔, 殺了西昭國一個措手不及。

他們做夢都想不到, 北楚竟然敢主動開戰。

楚霄已死, 西昭國兵敗如山倒。

藺長風帶兵一路殺入王城，最后以西昭國割地賠款結束了這場長達 2 年的戰爭。

他回來時，我們的女兒剛剛一歲。

軟軟糯糯的小姑娘見到他毫不認生。

藺長風激動壞了，生怕手重弄疼了她。

「她……她可取了名字？」

「取了。」

我抿唇笑了笑：「叫藺思儀。」

「甚好。

」

藺長風抱著孩子，偏頭過來親我的臉頰：「菀月，這兩年，辛苦你了。」

我眼眶發澀。

「藺長風, 我很想你。

」

「我也是。」

他將我緊緊摟進懷中：「對不起, 那段煎熬的日子留下你一個人。」

公主走后，藺長風也出征了。

我在府中一整個月沒有講過一句話，直到發現自己有了身孕。

我終于懂得, 為什麼公主會在一夜之間突然長大。

因為責任。

回家后, 藺長風沐浴更衣完，我們一起去見了公主。

她的墳墓被收拾得很干凈，我做了她最愛吃的桂花糕。

藺長風重重地給公主磕了三個響頭。

「殿下, 答應你的事情，長風做到了。

「從今以后，北楚國的公主永不和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