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村民十分信任官府,對其知無不言。
「我聽到徐顯跟新郎說,只要他自盡,就饒了月娘。可后來里面還是傳來月娘的慘叫聲。」
「我還聽到徐顯讓新郎看著他和月娘……看完又把他的眼睛挖了出來,唉,真是造孽。」
徐令山意識到幾乎所有村民都是見證者,于是他一把火屠了全村。
我冷笑一聲,血紅的舌頭像蛇信子一樣纏住徐令山的脖子,將他越勒越緊。
徐令山手中的長劍砍向我的舌頭,瞬間血花四濺,舌尖被他生生砍下來一截。
我松開了徐令山,捂著嘴向后退去。
徐令山自以為得勢,長劍直指我的喉嚨,面目猙獰。
「妖孽,你混進我家是何居心!」
森森月光下,我慘白的臉襯著紅唇,笑容滲著寒意。
「大人自己做過的事,難道忘了嗎?」
「你是村民,不!你是月娘!」徐令山在腦子里飛快地回想著,這些年他作過的孽。
作孽太多,甚至不知道仇家是誰。
可他根本無法得知是誰殺了他,便已經被我重新長出來的舌頭勒斷脖子,痛苦萬分地斷了氣。
等到了閻王殿,自然有人告訴他。
虛空中,一道嬌媚憤怒的聲音響起:
「你身為一方父母官,不護佑百姓便罷了,竟然為了包庇兇手,殘殺無辜,簡直畜生不如!」
我漠然瞥了一眼徐令山的尸首:「姐妹,委屈你用這張皮了。」
9
屋外傳來倉促的腳步聲,我和換上徐令山皮的姐妹對視一眼,默契地向外沖去。
在屋角,徐令山抓住了一位小廝裝扮的男子。
「找死!」徐令山細著嗓子,旋即張開血盆大口。
我看清那人的樣貌,慌忙阻止:「姐姐快住手!」
此人我認得,他就是我上一家伺候的書生,江流影。
江流影一直想來救我,這次便扮成了小廝,趁著宴會混進徐家,聽說我被送給了貴人,就悄悄來院子尋我。
剛才的那一幕,想必他也看到了。
「蕓娘,你……」江流影有些膽怯地杵在原地,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身上的紅衫凌亂,臉上濺滿了血點,指甲縫中還殘留著血肉。
這個樣子,卻是算不得好看。
我立馬轉過身去,咬牙兇道:「滾出去,否則連你一起吃了!」
徐令山手指勾著鬢邊的碎發,矯揉造作地哼了一聲:「討厭~到嘴的鴨子飛了,這個書生樣貌清秀,一看就很好吃。」
「不許動他。」
我偷偷回頭看了一眼,月色下他的身影頎長,略顯落寞地向外走去。
突然江流影停住腳步,像是做了好大的決定。
「蕓娘,跟我回家吧!」
我訝異:「你說什麼?」
「不要再害人了,我帶你回家,咱們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居,好不好?」
「你不怕我?」
江流影搖搖頭:「不怕。方才我都看到了,你殺的都是壞人,但冤冤相報何時了,收手吧。」
院外傳來交疊嘈雜的腳步聲,我冷冷看向江流影。
「你想死,我成全你。」
下一瞬,我已經飛身過去,拽住他的衣領將他丟了出去。
徐令山翹起蘭花指,粗著嗓子道:「快滾吧~」
10
「那個女妖在哪兒!」
徐顯帶著一眾家丁氣勢洶洶地從另一側角門沖了進來,直奔我而來。
他身后的小廝方才見到我和江流影在院中說話,便去告了狀。
同他一起來的,還有當日在雁蕩樓有一面之緣的公子。
如果沒猜錯,徐顯的護身符就是他送的。
「大師,快,看看她是不是女妖?」徐顯的好友對一位身著道袍的大師道。
我和徐令山對視一眼,兩人都露出嘲諷的笑。
呵,還以為多厲害,不過是個假道士。
「徐郎,這是做什麼?」我可憐兮兮地望向他。
徐顯躲在假道士身后,沒了往日溫情,只剩下嫌惡和膽怯。
「廖兄都告訴我了,你不是人,今日大師就是來收你的!」
我身旁的徐令山捏著蘭花指,一跺腳,怒嗔:「混賬東西,把他們趕出去!」
徐顯像是吃了死蒼蠅一樣看著他老爹,不住地給徐令山使眼色,讓他趕緊過來。
「不慌,待貧道收了這女妖,令尊便明白了。」假道士說著從懷中寶貝地掏出一柄銅鏡,上面密密麻麻地刻滿銘文。
他雖然是個半吊子道士,可他師父卻實打實是為得道高人。
他師父飛升前曾給他留了兩樣物件,一件是他手中能照出世間所有妖邪的照妖鏡,另一件便是一道滅邪祟的符咒。
當日徐顯身上傷到我的護身符里,便是那道符咒。
他高高舉起銅鏡,我全然不懼,只仰頭含淚被金光籠罩。
那樣子,委屈極了。
我眼眶猩紅,聲音顫抖:「事到如今,徐郎還不信我嗎?」
「夠了,住手!」徐顯一腳將假道士踹翻。
我也松了口氣,藏在衣袖下的雙手控制不住地顫抖,他再晚片刻,只怕我要魂飛魄散。
徐顯將我擁入懷中,那模樣像是動了真情,不住地道歉:「對不起蕓娘,我不該懷疑你,都是他們覬覦你的美貌,一直挑撥。」
事態發展成這樣,廖公子無措地想要解釋,可徐顯卻不想聽,命人將他打出去。
徐令山給了我一個放心的眼神,也跟著廖公子出了院子。
這些年,他們這群人沒少禍害良家婦女,死在他們手里的人命少說也有幾十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