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蕓娘你怎麼了?」
徐顯越靠近,我魂魄震蕩得越厲害,死人皮快要脫落。
我強撐著看去,發現他腰間別著一只護身符,正是它在克我。
我冒著魂飛魄散的風險,用力揮舞衣袖,將他腰間的護身符打落在池塘中。
「你做什麼!」徐顯怒道。
「少爺莫不是戴了別的姑娘給你繡的荷包?」我佯裝吃味,實則身后已經亮出利爪,準備隨時取了他性命。
徐顯見我是吃醋耍脾氣,收了怒火,解釋道:「是上次帶你在雁蕩樓見的于公子送的,他非說我身上的臭味是尸臭,讓我壓壓驚。」
他將我一把攬入懷中,嗅著我身上的香味,癡迷地問:「蕓娘,他們說你不似常人,你該不會是女鬼吧?」
我眸色一暗,徐顯乃至整個徐家的人都被我下了佐料,他們是聞不到我身上的尸臭的。
難不成誰跟徐顯說什麼了?
柔若無骨的食指順著徐顯的喉嚨一路下移,我用眼神勾著他,嬌嗔道:「我當然不是活人,我是徐郎的小野貓。喵~」
徐顯難得一本正經地盯著我,片刻,他大笑一聲將我攔腰抱起向臥房走去。
若他現在看我身后,就會發現半個頭皮都耷拉在后腦勺上,里面是森森頭骨。
方才那個護身符,當真厲害。
里面的符咒絕對不是一般的術士能寫出來的。
會不會是釘死月娘魂魄的那位?
7
明日便是徐顯的生辰宴,我薅光了十里八鄉所有的墳頭草,就等著明日飽餐一頓。
午后門外的小廝來傳話,說有上京來的貴人造訪。
徐令山親自相迎,還留在家里用了晚飯。
我跟著徐顯去了宴席,他如今很是依賴我,連這種正經場合都要帶著我。
遠遠地,我瞧見坐在正席上兇戾的男人,讓人感到一股無形的壓迫感,連徐令山都不住地對他點頭哈腰。
聽說他是掌管中央兵權的大將軍,當今陛下身邊的肱骨。
人的每一世轉世都會擁有和前世一樣的容貌,眼前的這個男人,在幾百年前我就見過他。
那時他是軍匪的頭目,他敲碎了我的腦袋,又喝盡了里面的腦髓,他們稱之為「美人腦」,能夠延年益壽。
如今路邊小販賣的豆腐腦,就是當初風靡一時的「美人腦」演變而來的,只是現在不許隨意捕殺婦孺,才用豆腐代替。
雖然這位大將軍席上一直沒說什麼,但從他直勾勾看我的眼神,徐令山就猜到了八分。
于是宴席一結束,他就不顧徐顯反對,巴巴地派人將我打包送進了大將軍的房中。
徐令山為了權勢是連親生骨肉都能犧牲的人,更何況我這個丫鬟。
再見到前世仇人的面容,我控制不住地害怕,甚至還能想起死前非人的對待和無盡的絕望。
大將軍粗糲的手一拉攬住我的腰,行狀粗魯,我一時措手不及被他按在懷中。
「將軍您嚇著奴家了。」我身子微微顫抖,用力握緊雙拳。
仇人就在眼前,如今我已經是孤魂野鬼,又有何懼?
我緩緩轉過身,頭頂的輕紗翩然落下,露出下面灰白的頭骨,上面一塊拳頭大小的窟窿,無數蛆蟲正從里面涌出。
將軍猛地松開我,連連向后退去,撞上身后的墻壁。
「你是什麼東西!」
我將頭顱摘下端在手中,徑直丟進他懷里,他看清是何物時慘叫一聲跌坐在地上。
我的頭顱在他身旁幽幽開口:「前世你敲碎我的頭時,怎麼不怕呢?」
就算是再威風凜凜的大人物,在面對生死時也會恐懼。
他捂著臉道:「都是上一世的恩怨,如今我已經轉世投胎,算不到我頭上。」
「你是忘了,可我還沒忘,這事就沒完!」
只要我的記憶還在,就不會放過他。
8
徐令山在自己院中忐忑不安,擔心我伺候不好惹怒貴人,又怕徐顯會犯渾搶人。
再三思量,他覺得還是親自去看一眼比較穩當。
到了貴人的院中,卻見下人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
他暗道不好,怕是遇到了刺客,趕緊向屋內跑去。
推開房門,里面陳設依舊,并沒有打斗過的痕跡。
咣當!
掛在梁上的燈籠掉了下來,徐令山剛要抬頭,就見一只野貓從上面躥了下來。
他松了口氣,可是緊接著,他訥訥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后頸,手上沾了一片鮮紅的黏液。
「什麼人!」他猛地抬頭,卻像是見了鬼一樣驚惶。
我悠哉地坐在屋梁上,手中抱著一根腿骨在優雅地吸著骨髓,美味地咂咂嘴。
徐令山不可置信:「你,你你你把他殺了?」
「他還活著呢。」我眨眨眼,指向內室。
徐令山心一橫沖進內室,怒吼一聲,再沖出來時手中的劍已經高高舉起。
「我和你拼了!」
我丟下那一截腿骨,輕飄飄地落在地上,徒手抓住了他手里的劍。
徐令山想要將劍抽出,卻根本動彈不得分毫。
他紅著眼質問我:「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來我家害人?」
無冤?無仇?
月娘死后,徐令山先派了一隊官差去村里挨家盤問,自稱是官府查案,讓村民們說出那晚的所見所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