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這個年都沒有過好。

年夜飯也就是各自在屋里吃了，早就沒有往日的熱鬧。

楚紹祁喝多了酒。

他突然召喚我過去。

我以為他要睡了，上前幫他脫衣。

他卻一把把我推在床間，他問：「我可以碰你嗎？」

我點點頭。

他剛開始解我的衣裳，卻突然住了手：「你愿意嗎？」

我遲疑了片刻，又搖了搖頭。

他大概是醉得厲害，皺著眉看我許久，這才起了身：「賣身契我可以還你，我當初花了四兩銀子買你，你還回來便是。」

那會我還在想，一個無人的別院，招個小丫鬟為何開口就是四兩。

現在想想。

四兩，恰好就是救我娘需要的銀錢。

他算準了銀錢，也算準了我會上鉤。

「謝大少爺憐憫。」

從那以后，大少爺對我如尋常一樣。

可又不一樣了。

他原先總愛有一句沒一句，現在對著我幾乎無話。

這樣也好，我只管攢夠我的銀子就是。

楚紹祁到底是吃慣了我做的菜，家里的廚子動手他總是挑剔。

我現在最大的事就是每日給他在小廚房下廚。

這天，我正忙著燒菜，杜鵑幫我打下手。

她突然和我說：「我好羨慕你那個朋友。」

「什麼朋友？」我疑惑。

「就是你藏在那塊轉頭下的小罐子里的。」她滿臉抱歉，「我原先睡著了，就聽你對著那里說話，你還總說要帶她去看看京城。一開始我可怕你了，我想著你怎麼神神叨叨的。后來，有一天迷迷糊糊我看你打開了磚頭。」

她突然舉了手指：「我發誓，我真以為你偷偷藏了吃的，我就給打開了。」

「你沒吃吧？」我嚇得不輕。

真要是吃了，我就罪過了。

「我是嘴饞，又不是傻子。」她氣急，「我就是覺著抱歉，所以后來我還給你磚頭里放了東西。」

從小罐子拿出來之后，我就再也沒打開來過。

伺候完楚紹祁用完膳，今晚他不用我房里伺候，我回了屋。

杜鵑也不知去哪了，屋子里就我一人。

我打開了磚，里面一個小盒子。

旁邊放了兩塊飴糖。

這傻姑娘，罐子都挪走了，糖放在這，不是便宜了老鼠？

我順手把盒子打開。

里面躺了四兩銀子。

17

番外

我回了桐鄉。

我找了破廟旁邊的屋子住了下來。

我借著破廟，得空就教小孩子認字。

只要是年歲小又交不起束脩的, 都可以來我這里上課。

我得了好多小孩子的喜歡。

平日里賣點吃食，這日子也過得舒坦。

走前我到底還是把楚修遠的玉佩留下了。

桐鄉雖然山水好，可離邊關更近，我聽到戰勝的消息又過去了兩個月。

就算他們都是壞人，可這時候，他們又是所有百姓的希望。

某日。

「清姐姐, 有客人問你做的糖水還有嗎？」

我搖搖頭：「今日早就沒了，讓他明日來吧？」

「可那客人說, 今天買不到糖水, 他就不走啦。」

我回了擺攤的地方, 看見那人背對著我。

「二少爺？」我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身影。

他回了頭, 臉上黑了許多, 好像人也壯了些。他向我伸手：「我回來了, 我的東西呢？」

我一下子語頓：「二少爺，這麼貴重的玉佩, 我留在你房里了。」

「我大哥可是給你弄了良籍？」

我點點頭。

他也不問了，只是往攤位上一坐：「我就要吃糖水, 吃不到我就不走了。」

這材料我哪里能這麼快備好，他干脆死皮賴臉跟著我回了家。

「我吃夠了就走，不白吃你的。」

說著丟了一大錠銀子。

我想趕緊讓他走，只得趕緊準備，結果他日日來, 連吃了三天。

他說的最多的就是：「你愿不愿意和我回去？」

得不到我點頭, 他又說：「我走了我大哥也抓不住機會，真是個膽小的。」

你這兄弟倆和我真是杠上了。

「你知道嗎？最先看上你的其實是我大哥。」

我手上的活一滯。

我一直以為，大少爺根本沒見過我兩回, 別院那會還指望他記不得我。

他又繼續說：「他不止一次和我說, 有個小丫鬟特好玩。會做吃的, 長得也好看，吃東西更香。

「我可不信，哪有那麼好看的丫鬟？

「我跑去看你, 還真的挺好看的。」他邊說邊笑, 「你還會蹲在樹下一個人聊天，告訴你好朋友那個叫什麼燕子的，你說京城有可多好玩的。」

他突然語氣又失落下來：「打小，大哥的東西，我總愛搶。后來, 我搶了你。

「你既然不愿意跟我回去，我替我那傻大哥問一句，你可愿意跟他回去？」

我依舊搖了搖頭。

「二少爺, 我不是對大樹說話, 我朋友春燕，死在了去京城的路上。她說想看京城的樣子，我只是告訴她而已。」

我怕死, 我不適合那里。

回來我就打聽到了春燕的家人, 春燕死了，大少爺就托人送了點錢給春燕爹娘。

得了銀錢，春燕的哥哥就用來娶了妻。

好像再也沒人記得春燕了。

三日后, 他就走了。

我晚上鋪被子的時候，從被窩里掉出來那塊玉佩。

終究是，還不上了。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