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沒急。

畢竟這件事，確實是我杜撰的。

而這所謂的英娥，是皇上十七年前流落民間的小女兒。

前世，裴檐聯合大理寺卿奉命追查了五六年，好不容易有了線索，卻只找到一座孤墳。

那小公主早就死在了一場瘟疫里。

皇上知道這件事后，痛心不已，勒令天下百姓為其守孝四十九天，不準屠宰作樂，禁止嫁娶，違者不敬皇權，斬立決。

同時小公主的生母，也就是皇貴妃，聽見這件事后直接瘋了，只身騎馬闖到了裴檐的府邸質問他是不是故意糊弄圣上，自己的女兒并沒死。

還摟著小公主襁褓時用的被子，跪在院里哼著曲。

我那時可憐她，就站在一旁陪了很久，也因此學會了這首沒幾個人知道的曲，還從她的瘋言瘋語中梳理出了這位英娥公主的一些事情。

至于那小公主的長相，是我前幾日去裴檐書房找到的畫像。

而現在，我故意在小公主的墳還沒找到前，借著這個機會接近了皇貴妃和皇上。

后面他們問什麼，我都裝作記憶久遠記不太清。

而且我丟的那幾天下了大雨，被賀景川找到的時候發了高燒，差點死在江南，因此記憶模糊也是正常的。

而這一切，賀景川幫我作了證。

虛虛實實的信息放在一塊，皇上和皇貴妃就信了我八成。

皇貴妃更是哭成了淚人。

皇上心疼地摟著她哄。

裴檐和賀景川識相地帶著我退出了雅間。

「為什麼當初不跟我說？」賀景川盯著我，眼里藏著探究。

我只笑著：「回將軍，奴婢當時燒糊涂，忘了。

」

賀景川還想問什麼，裴檐卻將我拉到身后，神色淡然地跟他對視。

「賀將軍還是少問為好，皇上不想朝中其他官員知道這件事。」

賀景川這才閉了嘴，視線卻一直落在我身上。

因為這件事，這場微服私訪草草結束。

皇貴妃還把我帶進了宮里，留在身邊，沒事就問問我有沒有想起什麼。

我大多時候都搖頭，然后等她快失望到底時把上輩子從她發瘋時聽到的事跡說了出來。

就這樣，我又留在了皇貴妃身邊。

也許是因為我說的那些過往觸動了她，她開始帶著我在宮中走過英娥公主待過的每一處地方，告訴我英娥公主在這里做了什麼。

時常說到最后，她都哭得不能自已，又在我的安撫下穩定情緒。

由于憂慮過多，皇貴妃開始夜夜失眠。

我就在這時輕哼著那首曲兒，哄她入睡。

漸漸地，我察覺到皇貴妃似乎將對英娥的感情寄托在了我身上，教我一些禮儀規矩。

她甚至帶著我去參加秋獵，把我介紹給其他的貴女。

「這是本宮身邊的小丫鬟林蕓，你們帶她玩玩。」

在場的都是人精，看著皇貴妃牽住我的手，一臉慈祥，就知道不能把我當普通丫鬟對待，趕緊笑臉上前拉著我聊天。

在皇貴妃的教導下，我現在已經能得體大方地面對這些貴女。

其間，我朝不遠處的柳若婉挑了下眉，她氣得差點把手里的帕子撕破。

趁沒人關注的時候，她湊到我身邊，咬著牙小聲警告我：「得意什麼？你一個奴婢，別以為攀上了皇貴妃娘娘，就能從我身邊搶走賀景川！」

我瞬間覺得有些好笑。

賀景川這種破爛，誰要跟她搶。

我要的是地位和權力。

但為了激怒她，我沒否認她的話。

而是模棱兩可地說：「那拭目以待。」

柳若婉氣得臉都紅了。

我卻淡定轉頭望向不遠處的皇貴妃。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前世這場秋獵中，有只受傷的大蟲從獵場內圍跑了出來，沖著一眾女眷而來。

柳若婉就是在這時射出一箭，制服了大蟲，大放異彩。

將門出身的皇貴妃更是因此想到了自己丟失的女兒，對柳若婉格外寵愛。

這次，我默默走到皇貴妃身邊，擋住了她即將喝下去的果酒，撒著嬌說：「娘娘，今日天寒，您少喝點。」

她揉了揉我的腦袋：「你倒是關心我。」

我笑了笑，順勢站在她身邊伺候，眼神卻落在不遠處的箭矢上。

雖已入宮，但皇貴妃都會在秋獵時帶上箭矢，等狩獵結束時去外圍玩一玩。

又過了好一會，遠處忽然傳來叫喊。

一抹橘色朝這邊撲來。

眾人慌亂之中，我拿起了一旁的弓箭。

對準那逐漸逼近的大蟲，射出一箭，卻只擦過了它的耳朵。

就在這時，皇貴妃從我手里接過弓箭，拉出了一個漂亮的滿弓。

箭矢射出之前，她說：「英娥，看好阿娘這一箭。」

箭矢破空而去，擊穿了大蟲的眉心。

它晃了兩步，最終倒了下去。

無數人歡呼著。

皇貴妃卻呆呆轉頭看著我，紅了眼眶，喃喃道：「你剛剛……跟我的英娥可真像。」

我牽住她微微顫抖的手，沒有說話，只是同樣紅了眼眶。

皇上知道這件事后，賞賜了我很多東西，又在回宮后摟著皇貴妃聊了一晚。

12

第一場雪落下的時候，裴檐也終于帶回了英娥公主的死訊。

皇貴妃當場就暈了過去，大病了好幾日，其間只拉著我喚我英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