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第一次的表演舞臺,大家有什麼想法?」我也沒有按照人氣區別對待,在排練廳詢問他們的想法。
染著栗色發色,總是一副笑容模樣的男學員小意提議:「要不——咱們演青春輕喜劇?像覺夏姐早期演過的《doki 的心動城堡》那樣的?」
身為前輩,就是要在后浪們提起你的黑歷史時,面不改色地微笑。
「現在演的話,感覺很過時的。」我毅然拒絕。
而且很難分配男一男二男三……到男九的角色。
「演懸疑題材吧,像《暴雨未停》那樣的。」許愿的聲音很平靜,所有人都扭頭看向他。
真正與他接觸過十分鐘的人,都能很快從他身上察覺到難以忽略的異樣。許愿的性格稱得上冷,在寒暄階段甚至一句話都沒說過。
因為系統的提醒,我一開始就在暗中觀察他。
他的手骨節分明,指甲修得很短,掌心的紋路被一些凌亂的,直硬的線條打碎,仿佛曾被某種銳器反復割過。
與人說話時,他并不看人,仿佛對著一團虛空,低頭用一把精巧的裁紙刀削著蘋果。
蘋果皮的寬度自始至終保持著一致。
「確實,最近還是懸疑劇比較熱……」
「覺夏姐,能不能請白鈺導演來當助演嘉賓啊?」
「可是具體演什麼呢?還是從經典犯罪電影中選一些精彩的片段?」
短暫的沉默后,大家便嘰嘰喳喳地討論了起來,大膽的學員已經開始提議能找哪些幫手,為表演增色。
許愿歪過頭,似乎覺得很吵似地皺了皺眉。
小意忽然一拍腦袋:「誒,演那些國外的電影片段觀眾也不感興趣,我們不如就改編一個國內大家關注過的案子——我記得小時候經常在那些法制頻道上,看到很多我童年陰影的案子……」
「對啊,我初中的時候看『紅衣男孩』之類的,嚇得晚上都睡不著覺。」
「不過,要說全國觀眾的童年陰影的話,應該非那個案子不可吧?」
小意說完后,眾人面面相覷,這些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們異口同聲說出了同一個答案——銀淵案。
5
銀淵案并非懸案,兇手也早就落網,在網絡上就可以找到十分齊全的資料,因此我盡量不使用系統。
自上個案子后,我開始對系統產生了警惕。
根據公布的信息來看,銀淵原本只是一個不知名的北方小鎮,甚至沒有稱得上特產的東西。當地早年間以重工業為主,幾乎所有居民都是外地搬來的,天南地北的工人。
案件最早被發現是在十五年前,廠食堂的一位女工人下班回家后,發現家里小孩不在。
原本不是一件多大的事,廠里的小朋友們在家里也都關不住,經常成群結隊地在外頭一塊兒玩。
通常得等到吃晚飯的時候,家家戶戶便扯開嗓子在他們愛玩耍的地方喊人,才叫回瘋玩出一身汗的小孩。
然而這位女工人是舉家剛搬來的,與左鄰右舍也還不熟,因而很不放心,一秒鐘都沒有耽擱地就出去找。
可一路找一路問,遇到的人都說沒見過。一家人越找越心慌,漸漸地找到了偏僻的鐵路邊上。
也就是在此,他們發現了小兒子的一只白鞋,自此拉開了銀淵長達數十年的兒童失蹤案的帷幕。
此前當地常常有十四歲以下的孩子失蹤,大多數是與家中鬧矛盾的孩子,抑或者是有名的「問題兒童」
。因而常常在最初被家長認為是「賭氣離家出走」「不念書跑去外面混社會」,也確實有一、兩個孩子走之前,在家中留下了訣別書之類的書信紙條。那時孩子多,父母也操透了心,甚至對外放話再也不認孩子的也有。
一開始零散發生時,還未被眾人察覺。
漸漸地也有些家長覺得不對勁,不惜辭工四處尋找。
因失蹤的多是男孩,普遍覺得要麼是被人販子拐走,再大些的估摸是賣到了黑煤礦下做工,只要一個礦一個礦地找過去,總能找到自家孩子。
在這種種原因之下,報案的家長極少。
直到「小白鞋男孩」的家長報案后,陸陸續續不少的家長也趕來,這樁特大的連環殺人案總算浮出水面。
「那會兒我還小,吃晚飯的時候看法制節目講這個案子,后來全吐了……」
有練習生臉色蒼白,似乎回想起很不好的記憶。
小意安慰地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別擔心,兇手早就伏法了。」
任何看過那期節目的人,都忘不了那個場面。
當地警方闖入兇手家中,撞開其工作間的門后,滿墻陳列著大大小小的布娃娃。驚駭之下,有人后退撞倒了一只半人高的小熊玩偶。
熊腦袋一下支撐不住,掉落。
然而那聲音不是軟綿綿的,反而像是某種極其堅固的東西撞擊了地板。
將玩偶的下方翻過來后,能清晰地看到——一個小小的頭骨。
6
「喂,覺夏?在哪出差呢?怎麼忽然打電話給我?」
業內金牌編劇的聲音在演播廳傳出:「你是不知道為了新劇本,我們都被白導搞到這個疼痛體驗館來了,現在角色的生理痛感我算是感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