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播鑒寶,連線到一個吃播,他讓我猜手里啃剩下的骨頭是什麼動物的。
我大驚。
「那是死人的喉骨,你哪來的?」
吃播慌了。
「怎麼可能?這是我點的外賣啊。」
我問他店鋪的地址,他卻說忘了,直到五分鐘后,有人敲響我的房門。
「你好,你的外賣到了。」
可我明明沒有點外賣。
01
我叫慕容月,是京大考古專業的學生,也是一個著名的直播網紅。
閑暇時候,我會在網上直播鑒寶,賺點生活費。
這天,我像往常一樣打開直播間,屏幕閃爍,鏡頭里出現一大碗火雞面。
比我臉盆還大的盤子,堆得滿滿當當,火雞面上澆著濃濃的芝士,疊了一長條脆皮五花肉、幾塊炸雞,和一大堆濃油赤醬的紅燒肉。
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人猛然從桌下蹦出來。
「哇,我連上了,慕容月,我是你的粉絲啊!我叫豬哥!」
豬哥激動地朝我揮手,我禮貌地笑笑,兩眼卻盯著那堆吃的,瘋狂咽口水。
有毒啊,半夜十一點半連到吃播,今天的減肥怕是要功虧一簣。
彈幕:
「誰懂啊,為了抑制食欲才想找點陰間的主播看看,沒想到這也能撞上吃播?」
「樓上的我也是,我肚子叫得比打雷還響。」
豬哥掃一眼彈幕,竊笑著伸手拿起一塊炸雞。
「慕容月,你肚子餓不餓?餓就說一聲,哥也不是外人,這就吃給你看。」
說完把炸雞塞進嘴里。
「咔嚓咔嚓!」
酥脆的雞皮在唇齒間碎裂,發出清晰的脆響聲,仿佛有香味隔著屏幕飄過來,我的口水快壓不住了。
「你好,豬哥,請問你有什麼東西需要鑒定嗎?」
鏡頭對面,豬哥熟練地拍下標價 1800 元的鑒寶鏈接,又開始嗦火雞面。
「哧溜——我沒有啥要鑒定的,就為了蹭點人氣——哧溜——」
自從我的直播間火了以后,經常會有小主播連線我,隨便找個東西讓我鑒定,主要目的還是蹭流量。
這是互惠互利的事,豬哥說得直白,我也不反感。
「明白,不過我不能白收錢,依照規矩,你還是得拿個物件兒。」
「什麼字畫,瓷器,首飾都行。」
「這樣啊——」
豬哥眼珠子轉了一圈,忽然拿起剛才啃完的那塊炸雞骨頭。
「那你給我鑒定一下,這是啥動物的骨頭?」
02
彈幕:
「謝謝你這麼認真地敷衍我們。」
「豬哥,我只要一千,我猜是雞骨頭。」
「夠了,別搞內卷啊你們,豬哥,我免費,你把那骨頭寄甘肅給我嗦一口。」
「甘肅扣大分。」
直播間一下就熱鬧起來,我無奈地搖搖頭,正準備讓豬哥換一樣東西,視線掃到那塊骨頭上,卻猛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我坐直身體,一臉嚴肅。
「你把骨頭上的肉剝干凈,在桌子上放平了給我看看。」
「瞧瞧,慕容姐姐是有點職業精神在里頭的,那一千八瞬間就感覺沒白花。」
豬哥笑著撿起那塊骨頭,又啃了幾口,把上頭的肉都剃差不多了,還從旁邊抽了兩張濕巾把骨頭擦干凈。
「這樣行了不?」
骨頭橫放在桌面上,大約三四公分高,像一個半環狀的凹字形,只不過四個角上都有凸起的骨刺。
看清骨頭的樣子,我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這不是雞骨頭!」
豬哥夸張地捂住胸口。
「姐,你別嚇唬我,我是不是碰到奸商了,以次充好,這是鴨骨,該不會是死老鼠吧?」
我鐵青著臉,緩緩搖頭。
「不是死老鼠,是喉軟骨。」
豬哥松口氣。
「不是死老鼠就好,猴軟骨?啥意思啊,這商家那麼花血本呢,給我整猴吃?」
03
屏幕前的觀眾也跟著笑起來。
「猴骨頭,啥猴啊,不會是金絲猴吧,豬哥你怕是要進去。」
「慕容月不是搞鑒寶的嗎,對動物也很懂啊,難道你吃過?」
「就是,我看這個主播就是裝的,動物專家也沒辦法光憑這麼點骨頭分辨出來吧?」
眾人七嘴八舌開著玩笑,直到有一個 ID 叫「來生不學醫」的,在屏幕上打出一連串感嘆號。
「臥槽!不會是喉軟骨吧!」
我深吸一口氣。
「沒錯,就是喉骨里最大的那塊,甲狀軟骨。」
我們學考古的,墓葬里除了那些陪葬品,最重要的,就是研究古尸。因此,大部分學生都會選修解剖學,通過尸體的骨骼,來判斷死者的性別和大致年齡。
人體骨骼里,最容易鑒定性別的,除了恥骨,顱骨,就是喉部的甲狀軟骨了。
甲狀軟骨上面就是喉結,因此,男性的甲狀軟骨前角明顯向前突出,女性的相比較就沒那麼明顯。另外,男性的甲狀軟骨前角的角度近似直角,女性則大部分呈鈍角。
聽我說完,豬哥怪叫一聲,捂住嘴巴作嘔。
「慕容月,你的意思是這是死人的喉嚨?你別開玩笑了!」
彈幕:
「對啊,主播胡說八道什麼,誰會用死人的脖子當炸雞賣啊,這也太離譜了。」
「就是,變態吧!是不是炒作啊你們兩個。」
「慕容月不會炒作,我是她老粉了,我給我當醫生的姐夫打個電話,問問他那到底是不是喉骨。」
來生不學醫:「燕子,別打了,我也在看直播啊。
我用我十三年的醫學經歷發誓,那真的是甲狀軟骨!」
彈幕吵成一團,豬哥都快哭了,抱著一個垃圾桶不停地干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