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是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喊,一點點勾起了我流淚的欲望。
我咬著牙,不讓自己情緒崩潰,哆嗦著伸手掀開白布的一角。
白布下,雕塑眨巴著大眼睛和我四目相對。
我的眼淚掛在眼角半掉不掉:「……」
他撐起頭,一臉深情款款:「親愛的,你梨花帶雨的樣子真好看!」
我忍無可忍,將白布卷巴卷巴扔到他臉上,滿腔情緒全都轉為怒火:「你他娘的開玩笑也看看場合,還有這是能隨便開的玩笑嗎?!」
雕塑扯開臉上的白布,一臉委屈:「你怎麼能這麼兇我,我像是那種沒分寸的人嗎?」
大驚大悲下,我的腦袋被氣得悶疼:「分寸?你要是有分寸就不會一直調戲著我玩!」
他不說話了,從床上坐了起來,見我真氣得不輕,又好聲好氣地解釋:「那是因為我確實挺喜歡你嘛,但現在這事可不是我干的。我來這里可是為了救你出去。」
「救我?」
我還沒來得及理解他這話的意思,身體突然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
我以體測沖刺的速度狂奔出了門,徑直從哭泣的父母面前掠過,直挺挺地朝著醫院的墻上沖了過去。
我忍不住爆了句國粹,卻完全剎不住腳,下意識緊閉雙眼。
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反倒是身體一松,掌控權突然就回來了。
我猝不及防,雙腿一軟,直接在地上摔得七葷八素。
「我 TM……」
我沒忍住又是一句粗口,狼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這才發現居然又回到了停車場里。
我的身下是漆黑的影子,此刻擠成一團。
「是你帶我跑出來的?」
我后知后覺,看了眼身后,原本我跑過來的地方不知何時居然飄著一層淡淡的灰霧。
灰霧中,雕塑和蘇茶茶還在里面。不同的是,雕塑正朝著我走過來,蘇茶茶卻蹲在原地一動不動。
很明顯,這就是剛剛讓我陷入幻覺的罪魁禍首了。
「這是什麼東西?」
我從地上爬起來,問看起來絲毫未受影響的雕塑。
他悠哉悠哉地穿過灰霧,沒有先回答我的問題,反而是先看向了地上的影子:「這個影子有點意思啊,居然不受影響。」
「這個灰霧的形成原因我也不知道,但效果你也看到了,基本上碰到的人和怪物都會陷入幻覺,看到最痛苦的幻象。」
「基本上?」
「對,總有特例,比如說我,還有這個影子。」
「那蘇茶茶……」我看向灰霧中蹲著的蘇茶茶。
「這灰霧只要跑出來就行了,你也不用擔心她。畢竟都成怪物了,再怎麼刺激也死不到哪兒去了。」
難怪剛剛他和影子都選擇出手救我,敢情因為我還活著,萬一被刺激過了很有可能就這麼一命嗚呼了。
「謝了啊。」我彎下腰小聲和影子道謝,轉而繼續觀察灰霧的情況。
這麼仔細一看我才發現,這灰霧居然以一種緩慢的速度整體前行,幾分鐘過去了,霧氣整體也移動了大概不到半米。
但里面的蘇茶茶卻依舊蹲著不動。
「你確定她沒事?」她安靜得仿佛蹲在地上成了蘑菇,我忍不住再三詢問:「實在不行,你去拉她一把吧。她畢竟是個女孩子,膽子小,估計是被嚇得走不動道了。」
「……唉,行吧。」猶豫了幾秒,雕塑有些不情愿地答應了:「其實我膽子也不大,也不想去看那些恐怖的東西,但既然你都這麼說了……」
他碎碎念著走近灰霧,還沒等跨進去,一聲刺耳的尖叫劃破天際。
蘇茶茶突然從地上彈了起來,雙目赤紅,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啊啊啊……!」
紅色的血從她的眼睛里流了出來。極度驚恐下,她漸漸維持不住正常人的形態,怪物的駭人特征漸漸顯露。
雕塑停在原地,看著張牙舞爪的蘇茶茶,一時間被震懾得居然也在猶豫能不能過去。
但還沒等他猶豫完,蘇茶茶突然抱著頭,發出了尖利的嘶吼,猛地竄了出來。
跑出灰霧的一瞬間,她的眼睛立刻變得清明,但卻像我一樣,身體由于慣性前傾,直接倒在了地上。
那雙拼接上去的腿也因此摔斷,化為灰燼隨風飄散。
蘇茶茶趴在地上,愣愣地看著我們片刻,低下頭,躲進了地里。
我走近兩步,發現她縮成一團,悄悄哭了。
「好了,都是假的。」我蹲下身,和她隔著些距離安慰:「我給你再畫上腿好不好?」
她沒理我,依舊抱著自己小聲啜泣,看樣子真被嚇得不輕。
我很少有安慰女孩子的經歷,這會兒有些手足無措,一抬頭,雕塑看起來比我還要茫然。
得,這方面他看起來比我更沒經驗。
看著抹淚的蘇茶茶,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之前一直不敢離開我,那個讓她極度恐懼的東西,難道就是這灰霧?
「你……是不是之前也遇到過?」
聽了我的話,蘇茶茶哭得更傷心了。
意識到時機不對的我狠狠拍了兩下嘴。
但看來應該是了。
沒想到這灰霧,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極易被忽略,殺傷力居然這麼大。
回想起剛剛在灰霧中那種近乎心跳停止的疼痛,我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