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導主任跌坐在地上,褲襠處濕了一大片,手指著旗桿的位置,哆哆嗦嗦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抬起頭,在旗桿上看到了一具成人男性的尸體。
因為裹尸布之前裁過一截,長度不夠了,因此,他的一雙腳還露在外面,價值五位數的皮鞋在風中搖個不停,反射出細碎的光輝。
我駭然地看向教導主任,他已經徹底崩潰了:「九叔死了!他被那個女鬼殺了……再這樣下去,我們也會死!
「我不想死!
「我不能死……」
在最初的癲狂之后,教導主任漸漸恢復了冷靜,對我招了招手:「你站那麼遠干什麼?過來。
「現在就剩我們兩個活人了,我們應該互相幫助才對。」
「我記得你跟那個賤人的關系不錯,是吧?她肯定舍不得殺你的……」教導主任一邊說話,一邊用身體緊緊地貼著我。
而我低下頭,忍住了捂鼻子的沖動。
好臭。
古人說過「久居其中而不聞其臭」,可是,教導主任身上的尸臭味不在其列。
不管聞多久,那股臭味都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濃烈,已經到了無法忍受的程度。
我決定找個借口,跟教導主任分開。
可是,就在我開口前,教導主任貼在我的耳邊,幽幽地嘆息了一聲:「我想起來了。
「那天,我本來不會去四樓的男廁所那邊的。
「是你給我留了紙條。
「是你害了我。」
13
那一天,我的確給教導主任留了匿名紙條,讓他去四樓男廁所一趟。
可是,我是想讓他知道我的同桌受欺負了……
我沒想害他!
一股怒氣在我心底炸開,我忍不住一巴掌推在教導主任的臉上,想讓他離我遠一點。
「你……」我的話卡在喉嚨里,變成了一聲驚恐的喘息。
「怎麼了?」教導主任還沒有意識到任何不對,「我說的不對嗎?」
嘴巴一張一合之間,他的臉融化得更快了,皮肉像汗珠一樣,源 源不斷地向下滾落。
我剛剛推到的位置,更是一片泥濘,一只眼珠從眼眶里掉出來,懸吊在教導主任的下巴前,隨著他說話的動作,一晃一搖。
「啪」的一聲,教導主任拍碎了自己的眼珠,就像拍死一只蟲子一樣。
「搞什麼,我還以為是蟲子呢,」教導主任僅剩的那一顆眼珠變得通紅,在眼眶里急速顫動著,「原來是我的眼球啊。」
他一甩手,碎裂的眼球像熟透的漿果一樣,掉在了他的鞋子上,在那雙價值五位數的高檔皮鞋上留下一個血印子。
「原來……我已經死了啊。」
我嗚咽一聲,在教導主任伸手抓住我之前,拔腿狂奔。
可是,不管我跑得多快,我總是甩不掉我身后的那群「影子」。
「我們都死了。
「憑什麼你沒有?
「你也不是什麼好人。
「你也該死。」
在這些怨毒的詛咒里,我摔倒了。
校霸他們撲上來了。
14
在它們碰到我的瞬間,一直纏在我身上的裹尸布脫落了。
它像蛇一樣,纏到校霸它們的身上,然后不斷地收緊,令校霸他們的骨頭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可是,它們惡毒的詛咒聲并沒有消失:
「你逃不掉的。」
「你會和我們一樣。」
……
這些詛咒聲的污染性太強了,有那麼一瞬間,我想切掉自己的耳朵。
就在我而徹底崩潰的時候,那些聲音忽然消失了。九叔出現在我的面前,伸手將我拉了起來:「嚇壞了吧?放心吧,已經沒事了。
」
九叔說,在胎兒尸體升到旗桿頂端的時候,他就感知到了我同桌的氣息,于是來不及跟我們說一聲,就趕過去超度她了。
「現在,這個學校里已經沒有鬼煞了,」九叔的神色隱隱有些狂熱,死死地盯著我,「你安全了。」
我狠狠地松了一口氣,想而向九叔道謝。可是,我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尸臭氣。
一開始,我還以為是我身上的尸臭氣沒有消失,還想問問九叔這是怎麼回事。
等我意識到尸臭氣真正的源頭是九叔的時候,已經遲了。
九叔用他那雙布滿尸斑的手死死地抓住了我。
他的皮膚像布袋子一樣耷拉下來,眼眶凹陷,眼珠子卻像青蛙一樣,向外鼓起——我在書上看到過,人死后,體內的氣壓得會將眼珠往外推——興奮地喘著粗氣:「太好了,趕上了……我還以為趕不上了,幸好……
「乖女兒,該你了。」
濃烈的媚香包圍了我。
15
我的同桌來了。
此時此刻,她已經完全看不出生前的樣子。
她的身體變得格外龐大,肚子里鼓鼓囊囊的,就像有很多活物在里面蠕動。她的臉上有無數只滴溜溜的眼珠,此時此刻,她的每一顆眼珠,都直直地對準了我。
「我本來想讓你當第一個祭品的,」九叔笑瞇瞇地
開口,「可是我的女兒不愿意,驅使那些狐貍來阻止我,我只好先放你一馬了。」
后山上,我被裹 尸布纏住了脖子,本來而死掉的,可是,同桌的嘆息驚醒了我,我睜開眼時,看到了渾身是血的九叔。
我以為九叔當時是想而救我,原來,他是想而殺了我。
「然后,就是男生宿舍樓的那次。
」
紅繩和裹尸布根本就不是辟邪的神器,而是用來招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