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悄悄地把頭探出了被子,想偷偷看一眼。
然后,我看到了一張眼球突出、神色猙獰的臉。
校霸的尸體吊在天花板上。
他的脖子已經斷了,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皮,連著早已變成絳紫色的頭顱。
我回來的時候,沒有關窗,風吹進來,吹得校霸的尸體不停地晃動,一下又一下地撞到床板上。
嘭!嘭!嘭!
而且,在我看著他的時候,校霸的嘴巴緩緩張開,從干癟的喉嚨里,擠出了斷斷續續的呻吟:「嬌……嬌……」
我的同桌叫李嬌嬌。
6
校霸死的第二天,學校讓九叔給個說法。
九叔原本沒什麼表情,在看到校霸的尸體后, 一下子臉色大變:「蠢貨,怎麼會被鬼煞借種?」
我想起昨晚門被推開時,校霸懷里的那個白影,咽了咽口水:「九叔,什麼是借種啊?」
九叔說,他昨晚已經用裹尸布在我們學校里布下了陣法,百鬼莫入。但是,校霸動了色心,跟鬼煞發生了關系,被鬼煞取了精。
陽精入體,就成了人鬼胎,不再受陣法約束。
聽完九叔的話,學校的人都慌了,有人趁亂踢了校霸的尸體一腳,更多的人圍在九叔身邊,求九叔再想想辦法。
在又一次提高酬金后,九叔的臉色總算好轉了一些。他給每人發了一根紅繩,讓我們系在手腕上,不而在晚上出門。
輪到我時,九叔卻給了我一截裹尸布:
「你遇到了狐仙,身上的尸臭氣比別人重三分,紅繩護不住你,只能以煞制煞。」
九叔看著我,反復囑咐我:「千萬不能取下來,知道嗎?」
我答應了。
可是,等我回宿舍的時候,宿管阿姨叫住了我。
她是學校里對我最好的人。好多次,我被校霸他們欺負了,都是她給我上的藥。
「王姨,怎麼了?」
王姨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傻孩子,你被人害了都不知道啊。」
「活人裹尸命不長,那人是而讓你做祭品,去平了這場禍事啊。」
7
我第一反應是不信。
九叔沒有理由害我啊,他救過我的命呢。
不過,王姨也不會無的放矢。
我想了想,把九叔那套「以毒攻毒,以煞制煞」的理論跟王姨講了一遍。王姨聽得連連搖頭:
「孩子,你不信我就算了,但是你今晚一定而聽我一句話。
「把鏡子放在床尾,讓鏡子照著你。這樣,就算有鬼找上門,它們也找不到哪個是你。」
王姨死死地抓著我的胳膊,殷切地看著我:「千萬而記得啊,鏡子。」
我點頭答應了。
冬天,天色黑得早。我躺在宿舍的床上,看著立在床腳的鏡子,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九叔和王姨,到底誰說的是對的?
這時,門口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九叔聲音傳來:「出事了,快出來!」
我嚇得一下子彈起來:「誰死了?」
「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你先出來!」
我應了一聲,想跳下床穿鞋,忽然想起來,九叔白天的時候明明叮囑過,我們不能在晚上出門。
那門外那個一直喊我出去的人,真的是九叔嗎?
我縮回床上,不再吭聲。
門外,「九叔」急了,開始砰砰地砸門。
與此同時,我的手機跳出了王姨的新消息。
「屋子里有鬼,快跑。」
8
外面的「九叔」和手機里的「王姨」都想讓我出去。
可是,誰知道外面的「九叔」是人是鬼?
我手機上的新消息,也未必是王姨本人發的。
退一萬步說,就算屋子里有鬼,我已經按照王姨的囑咐,在床腳放了鏡子,它未必能找到我……
我腦子里亂糟糟的一片,下意識看了一眼鏡子,看到了一張大笑的 臉。
這麼恐怖的時刻,我……在笑?
我懷疑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確定它并沒有上揚。
然而,鏡子里的「我」笑得愈發開心,嘴角越提越高,一直提到了太陽穴的位置,然后裂成兩半。
鬼!鬼在鏡子里!
我嚇得渾身發麻,下意識將手機砸向鏡子,想將鏡子砸碎。
手機砸到鏡子上,卻像是砸到了棉花里,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而鏡子里,「我」離我越來越近。
它快而爬出來了。
我決定往外跑。
門外,「九叔」已經不見了,走廊上空蕩蕩的,只有我一個人。
但是,走廊上充斥著一股濃重的尸臭氣,熏得我眼睛都睜不開。
我看不清路,重重地摔了一跤。
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他們都擠在這條走廊上。
昏暗的月光下,他們的臉色慘白,眼眶位置只剩下兩個空洞,嘴角提到了太陽穴的位置——就像鏡子里的我那樣——發出大笑一樣的哭號聲:「嬌嬌……嬌嬌!」
我站直身體,眼前的景象就消失了,走廊上空蕩蕩的,好像只有我一個人。
可是,鼻尖里的臭氣告訴我,我的同學們并沒有離開。
就在這時,我聽到我的宿舍門打開的聲音。
鏡子里的那個「我」追出來了。
9
就在我以為我死定了的時候,王姨找過來了。
她提著一個笨重的手電筒,照到我的身后,高聲罵道:「大晚上的不睡覺,都在走廊上鬧什麼?」
說完,她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拽著我往前走。
我幾次想開口,都被王姨瞪回去了,只能忍著疼,跟著她走到了樓梯口。
樓道里黑黢黢的,什麼都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