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兆說著我聽不懂的胡話,眼淚流得更歡。
真是要命。
我興致更好。
……
日頭正好,初夏蟬鳴陣陣。
很久以后憶起今日,我萬分后悔。
我若是早知道后面發生的事,若是早知道此刻江兆在想什麼,今日定不會只顧著自己享樂。
05
江兆又變回了之前的樣子,甚至比之前更癡纏,更聽話。
只是動不動就會哭,看向我的眉眼帶著悲傷和無助,可用起勁來還是要命。
「你把我當替身也好,當消遣也好,只要你別不要我。」
這小嬌嬌的樣子,我怎麼舍得不要你?
過了好幾天神仙日子,這日清晨,外頭來了一群人。
我正在青藤架子下納涼,江兆在屋里做著早膳。
張嬸子的聲音傳來:「大人,就是這兒,就是這兒!」
院子門被粗魯推開時,我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
「嬸子,你為什麼帶了一堆人過來?」
張嬸子道:「小木啊,別怪嬸子自作主張,嬸子怎麼看你也不像二十八的,所以和這些大人提了你,若真是你,以后就是吃香喝辣的好日子啊!」
我笑道:「我對吃香喝辣不感興趣。」
張嬸子一噎,心虛道:「嬸子也是為了你好……」
張嬸子話音未落,氣勢洶洶的一群人突然跪下,齊聲道:「公主殿下!」
張嬸子跌坐在地。
我與領頭將領四目相望。
他一身緋衣錦袍,龍章鳳姿。
他看向我的眼神中滿是失而復得的熱切。
正是一年前棄我而去的準駙馬——
夏訣。
他三兩步上前,激動地抓住我的手:「殿下,我找了你好久……」
一聲清脆的碎裂聲打斷了他。
我轉頭,就見江兆站在那里——
他的眼神落在我和夏訣交握的手上,臉色煞白。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夏訣已經讓人把他擒拿住。
江兆任人擺布,被壓制著雙膝跪下,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氣。
「江兆!」
我喊著他的名字,他恍若未聞。
我心中沒由來的慌亂。
06
一年前。
我與皇妹春狩。
我是當朝大公主楊御風,母后乃鎮國將軍,可惜嫁了父皇,困于深宮。
「皇姐,夏訣哥哥一直在看你。」皇妹楊樂安湊過來揶揄道。
我看向五十步外的夏訣——
他騎著高頭大馬,風姿俊朗,目光炯炯,正專注地盯著我:
「他的職責是護衛我的安全,不看我,還能看誰?」
楊樂安訕笑一聲。
近日京中不安定,夏訣被任命為我的侍衛長。
一整日平安無事。
不想,收隊前,突然妖風四起,林間異動。
還未等我反應過來,一群黑衣人提劍襲來。
霎時刀光劍影。
楊樂安尖叫聲不止。
她躲到我身后,拉住我的衣衫,我避之不及,被一劍刺中。
夏訣奮力沖過來。
可就當我以為他是來救我時,他將楊樂安一把摟進懷中,帶上馬。
他們同騎離開,只留給我一句——
「抱歉,二公主受驚了。」
后面的場景,實在太過混亂和血腥,我記不太清了。
再醒來,便見一黑皮壯漢正蒙著眼睛給我擦藥。
傷口都已經止住了血,清涼感緩解著劇痛。
仗著他看不見,我肆無忌憚地打量起他,從那劍眉看到拔地而起的鼻子,又到薄厚適中的粉唇、粗壯有力的脖頸,再到軟彈的……
這難不成是美人計?
我心中猜疑,相處幾日后,被他的蠢笨打消了念頭。
而且,就算是又如何,我怎會中計?
不久,我就和母后取得了聯系,為抓住幕后之人,剿滅異黨,決定暫不回宮。
可不知為何,時間過得實在太快。
轉眼半年,母后幾番催促,都被我尋了理由推搪。
她屈尊前來,氣急敗壞賞了我一拳:「我看你就是色迷心竅了!」
「你同本宮回去,什麼樣的面首沒有!」她不屑道。
我指了指外頭晾曬的衣服:「他洗的。」
母后嗤笑。
我用兩手比了比:「這麼大。」
母后一愣。
我又得意道:「還會哭呢。」
母后沉默。
半晌后,她道:「罷!本宮再允你三個月。」
三月后。
夏訣終于找來,將我帶回去,江兆也被押起帶走。
07
回京路上。
夏訣對我鞍前馬后,滿目深情。
入夜,他將我約到僻靜處,柔聲問道:「殿下,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你武藝甚好,我以為你不會有事的,二公主體弱,所以我才先帶她走。」
他滿臉歉意,眸中都是后悔:「你可知這一年來,我夜不能寐,你若能原諒我,讓我做什麼都行……」
我打斷了他:「我沒生你的氣,我們青梅竹馬,你還是我的準駙馬,我怎麼會生你的氣?
「況且,聽說后來你不眠不休在山里找了我三天三夜,吐血暈厥,我怎還舍得生你的氣?」
夏家勢大,夏訣更是父皇眼前紅人,且江兆還在他手中,我不得不同他虛與委蛇。
聞言他露出了一個笑:「那就好。」
「那個獵戶……」
我嗤笑一聲,面露嫌惡:「不過是個賤民,仗著我失憶,欺騙于我,你覺得我會看得上他?」
他還想再說什麼,我打了個哈欠,他識趣地止了話頭。
我轉身就走,完全不知夏訣用心險惡,沒看見暗處有雙眼睛幾乎泣血。
第二日,我用膳時,瞥見侍衛端著豬食去柴房。
我指甲掐進手心,暗暗告誡自己忍住。
終于,觀察了幾日后,我找到了侍衛當值的空當時間,溜進了關押江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