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們恭敬地向我招手，王子也難得一臉嚴肅。

遠處的宮殿金碧輝煌，美輪美奐，像是遺落于海底的瑰寶。

我一點點游了過去，不斷給自己加油鼓氣。

不就是章魚嘛，街邊攤那麼多章魚小丸子，姐什麼大場面沒見過？

他……他奶奶的，我還真沒見過。

哪來的變異章魚，吸盤比我腦袋還大！

大章魚察覺到了人類的氣息，睜開了金色的瞳孔。

我從未有一刻，這麼恐懼金色。

嘶啞的聲音響起:「人……人類……」

嗚嗚嗚我就說了吧，全世界都在說中國話。

大章魚的觸手微微蠕動，我時刻準備著朝陷阱那里逃。

我的媽我的姥，我的褂子我的襖。

我的爹我的爺，我的大伯和舅爺。

你們在天上可都得保佑我啊！

22

我身上的芥末味在海里翻涌，章魚像是想起了什麼往事，大眼珠子里閃出兇光。

「人類……該死……」

眼看著它的觸手要碰到我了，我閃身一躲就開始往回跑。

到嘴的人類要跑，大章魚氣得嗷嗷大叫。

我就要跑出它的控制范圍時，它終于挪動了身體。

近百米長的大章魚游動起來速度竟然很快。

但是，我更快，手臂都要搖成風火輪了。

我這時候要是能上奧運，妥妥地為國爭光了。

我越游越快，大章魚窮追不舍。

終于，我看見了遠處那個巨大的玻璃罐子。

忽然我的耳朵一疼，海水劇烈地晃蕩，我的動作忽然就停住了。

海水像是膠水一樣，黏得人動不了。

腥臭的呼吸噴灑在我的身后，那一刻，我好像看到了人生的走馬燈。

23

模糊的人臉在我面前閃過，竟然變得清晰起來，那是我葬身大海的父母。

我不敢吃海鮮，就是怕哪條魚肚子里埋著他們的尸骨。

他們嘴角含笑在向我招手，我趕緊閉上了眼。

我的親爹媽呀，別招了，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口袋里傳出絲絲縷縷的熱氣，那里有王子的鱗片，下一瞬我就感覺到自己能動彈了。

我一鼓作氣沖到罐子口，身后的大章魚舞動著觸手沖了過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條金色的尾巴環上了我的腰。

大章魚咕唧一聲鉆進了玻璃罐里，我甚至還看到它的嘴角帶著欣喜的笑容。

滋啦啦的電流聲響起，數百只人魚圍著玻璃罐口發動電擊。

海里飄過一陣炭烤章魚的香氣，我餓得眼冒金星。我掏出醬油喝了一口，然后就著海水灌了個飽。

24

人魚奪回了宮殿，而那只大章魚也沒有變成炭烤章魚。

電擊使它的身體迅速縮水，最后它變成了一個拳頭大的粉色迷你小章魚。

好可愛，好像小丸子，更餓了。

小章魚轉悠一圈，游到我的身邊，軟趴趴的觸手在我手背上抽了一下。

還怪記仇。

人魚族喜悅得高聲吟唱，空靈的歌聲，像是能洗滌所有的污濁。

人魚王子游了過來，他的尾巴上多了一個明顯的缺口，看著怪疼的。

他湊了過來，帥氣的臉越貼越近。

我一把捂住嘴警惕地看著他:「你想干嗎？」

他露出有些無語的表情:「想什麼呢？送你回家了。」

柔軟的唇瓣貼上的我的額頭，我覺得渾身像是有電流亂竄。

他不會是想電死我，送我回天堂的老家吧？

25

睜眼，閉上，再睜眼。

我真的回到家里了。

我打開床頭柜里的抽屜，滿滿一大盒珍珠。

沖去衛生間，浴缸里空無一物，洗手臺上還有大半袋魚糧。

火鍋對著浴缸喵喵叫，好像在疑惑那個大號食物怎麼不見了。

就這麼告別了？心里忽然有點失落。

說好的兩百箱黃金珠寶呢？

兜里好像有個硬硬的東西，我點燃了希望，拜托一定是黃金。

哦，是鱗片啊。

我垂頭喪氣地回了公司，有錢人的幻想化為了泡影。

算了，想打羽毛球我可以去羽毛球館。

我把那盒珍珠拍了照片放到咸魚上，還真有人發了私信給我。

就在要成交的時候，我有點猶豫。

從下面產出來的珍珠，賣給別人不太合適吧。

算了，我還是刪掉了帖子。

好難過，有種老婆帶著小三跟人跑了的感覺。

26

我的生活重新恢復了平靜，好像之前的遭遇是在做夢。

這天我失散了二十年的鄰居大姨給我打了個電話。

我還以為是要讓我繼承她的遺產，她卻說想得美，她的錢要留給她那個二十歲的男朋友。

假意寒暄了幾句之后，她說想給我介紹個相親對象。

「夏遇，你信大姨的。那小子盤靚條順，要不是姨有對象了，那都不能放過。」

事實證明，不想當媒婆的鄰居，不是好的 FBI。

閑著也是閑著，我就答應了鄰居大姨。

周末我抽了個空去見面，大姨確實沒坑我，對方相貌條件都不錯。

我們聊了幾句還算投機，就相互留了微信。

一切都循規蹈矩按部就班，只是我有時候會做夢，夢見藍汪汪的大海。

人家說魚的記憶只有七秒，那只臭魚不會忘了我吧。

切，我才不在乎呢。

嗚嗚嗚嗚嗚我假裝的，我不會是陷進去了吧。

我也不想的，可他為什麼要親我的腦袋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