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娘渾身發抖地看著我,終于反應過來,我不再是那個任他們拿捏的陳景,我現在是她親口證實的常儀長公主,我可以輕而易舉碾死他們。
對于他們來說。
我跟魏冉一般無二。
她不會知道,堂兄第一次進賭場,是我找人引進去的。
他連續贏了好幾天,便染上了癮,他沒錢了,我就給,久而久之,他們便以為不管他輸了多少,都有人填。
直到我突然翻臉。
他們欠的錢就像個無底洞,三輩子也還不上。
沒過多久,賭場催債的找上門,砍走了堂兄兩條手臂。
大伯大娘走投無路,去找崔閣老說只要給銀子,他們愿意當人證,被騙過一次的閣老勃然大怒,命人把他們綁在馬車上拖行。
聽說大伯斷了腿,大娘傷了心肺。
他們一家縮在城外破廟乞討度日,看樣子,熬不過這年冬天。
或許他們會覺得我狠心吧,可我本就不是多善良的人。
那點骨肉親情,在他們五百兩賣了我,又去找崔閣老準備再賣我一次時就消失了。
毀了他們的,是他們自己的貪婪。
那之后,崔閣老跟魏冉消停了很長時間。
可能他們是在找別的人證,但蘆花村的村民們已經先一步被魏疆拿捏了。
他讓人拿著我的畫像去村里說我是通緝犯,認識我的人都要抓走審訊。
等崔閣老的人再拿著畫像去問,一村子的人沒人敢說認識我。
眼看著崔閣老這次丟了免死金牌,還讓眾朝臣失望,失了人心,魏疆心情大好。
他說要去民間轉轉,出人意料的是,還要帶上我。
9
魏疆像是對京城很熟,他繞過了那些繁華地方,去了流民聚集地。
「我不是家里最受重視的孩子,十八歲那年我去了大江南北,看遍了人間疾苦。先帝昏庸無道,崔閣老等人奸臣當道,他們克扣賑災銀,跟富商們狼狽為奸。」
「所以那時我就想,如果我能執掌這天下,一定不會讓它變成這個樣子,可他們總不讓我如意。」
流民們蜷縮著睡在角角落落,一個四五歲的孩子衣不蔽體,瘦骨嶙峋。
魏疆也不嫌臟,他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腦袋。
從懷里掏出剛買的桃酥給了他一塊。
見我站在一旁面帶疑惑,魏疆問:「你以前過得艱難嗎?」
我點頭:
「難,春秋要交糧稅,可如果遇到蝗災蟲害,暴雪山洪,莊稼顆粒無收,朝廷的稅卻不會少,那我們只能掏空家底去補,那時候吃草根昆蟲也是常有的事。」
魏疆嘆了口氣:「所以我剛剛只是給了那孩子一塊酥,我若是給錢,他只會被眾人哄搶。一時的施舍于事無補,我要做的,是重整朝堂,從根本上解決這些事。」
我曾以為魏疆年紀輕輕,根本不懂老百姓的疾苦。
沒想到,他比誰都清楚。
宮外到底不太平,我們在四周轉了一圈就準備回去,沒想到突然發生變故。
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刺客直沖魏疆而來。
護衛們拼死反抗,只夠護著我跟他騎馬沖出去。
我想著繞城轉一圈,從另一側宮門入宮會安全很多,但魏疆的臉色越來越差,竟然抓不住韁繩,徑直摔下馬。
「陛下!」
我嚇了一跳,忙拖著魏疆把他搬到叢林中。
魏疆中了箭,情勢緊迫,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應該是刺客們追來正在搜人。
我狠狠抽了馬一鞭,讓它飛馳而去,吸引他們注意。
然后抱著魏疆藏在樹后,簡單給他處理了傷口。
魏疆迷迷糊糊醒了一次,他看了我很久才開口:
「你為什麼不走?」
「我走了,不管你死活嗎?」
魏疆笑了笑:
「我知道你不喜歡待在宮里,所以散盡錢財,從沒想過在這里長待,現在我受傷,你大可以遠走高飛。」
我皺眉盯著他,用找來的草藥幫他敷了傷口,沉聲道:
「因為百姓需要你。」
如今改朝換代,魏疆是個好皇帝,眼看著百姓有個光明的未來,我不能讓這個希望葬送在我手上。
我怕他失溫,抱著他整整一夜,終于在第二天等來了他的心腹。
聽說魏冉已經用撥亂反正的借口圍了皇城,企圖造反。
魏疆連夜調兵打了回去,他本就是手握兵權當上的皇帝,對付閣老那些文臣輕而易舉。
但沒想到,崔閣老垂死掙扎,在魏疆攻進城時跑到護城墻上,當著全城百姓的面,說魏疆是逆賊,他謀權篡位,還掉包了先皇唯一血脈。
魏疆騎在馬上看他。
崔閣老頭發凌亂,振臂高呼:
「我有重要人證!他已經到了京城,如果魏疆小兒不心虛,明日就在這城墻上,可敢與我當著全城百姓的面對峙?」
如果不答應,他就坐實了亂臣賊子的罪名,那時各封地親王必定群起而攻之。
魏疆微微蹙眉,冷哼一聲:
「那就如你所愿。」
10
書房內,魏疆跟我對坐著下棋,我說:
「崔大人這麼有信心,那明日來的人可能會是公主的貼身之人,我沒辦法了,所以陛下,得靠你了。
」
魏疆不知道在想什麼,燭光下的臉晦暗不明。
他執著一枚棋子,遲遲沒下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