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寧知瀾這才屈尊邁步進入院子。
淺淡的葡萄味遠去,我才松了口氣。
他在前頭擺了擺手:「朕自己逛,你去忙吧。」
我心中一喜,卻還是要象征性問問:「陛下無須臣女陪同嗎?」
他側過頭,白得如同西域奶皮的臉上是大度:「朕知道,女兒家出嫁要同父母商量,你此去便好好說服岳父岳母。」
我:「……好的陛下。」
不和十七歲小暴君較真。
5
我扭頭提著裙擺飛奔到父親的書房,父親已經在此處等著,母親也在一旁喝茶。
父親見到我,幾近兩米的壯漢拎著我左看右看:「乖乖,爹已經打包好行李,咱們舉家現在就能逃亡。」
多年混跡狡詐殘忍的海商之間,我爹很有原則:大難臨頭,火速逃亡。
我深吸一口氣:「長公主意圖謀逆。」
我爹哽住。
我爹果斷轉身,利索提起包袱,一把穩穩托起我娘。
「長公主殿對裴鈺的鐘愛世人皆知,她卻把裴鈺賜給我,這是要綁死我董家,一旦她造反,我們就是逆黨。」
我爹默默把我娘放回椅子上。
我娘捏著帕子喃喃:「老天奶啊,我只是想讓乖乖去瓊花宴撈個女婿入贅……」
「爹。」
我抬起頭。
「你說過,經商就是從牛馬轉變為抽鞭子的人,人要學會甩鍋才能成大事。」
6
我把裴鈺交給寧知瀾的那封信帶上了。
正是長公主寫給裴鈺的信。
然后托人遞了拜帖,上門拜訪長公主去了。
長公主親自來見我,言笑晏晏命人給我上茶,客客氣氣:「董女郎若有事,托人來一趟就好,還親自來。」
我盯著她,滿眼崇拜,完全不似往日的平靜。
長公主有些疑惑。
我雙手遞出那封信:「回殿下,是裴鈺那廝,要我將此信遞給父親,我追問之下他才說涼州一事乃是您在幕后操心,臣女實在是動容,這才親自上門來以表敬崇。」
長公主面色不變,飲茶的時候使了個眼色,就有人接過這封信。
而后才答:「此事乃裴郎之功,本宮也只是盡了綿薄之力,不敢邀功。」
我搖頭,星星眼崇拜:「我董家自發家就是為了讓黎民百姓富足安樂,因此才奉裴鈺為座上賓,此刻得知殿下才是真正心系百姓疾苦之人,今日起,董家自當為殿下分憂,若殿下有需要,我董家絕不二話推辭!」
長公主這才放下茶盞,輕笑著看向我,目光中有探究:「是嗎,但本宮一介女流,便是想為天下百姓做些什麼,也需得像從前那般,以男人的名義出手。」
我精神一振,來了。
「殿下,女流又如何,歷朝歷代女子被男子隱于身后,無論功名,都要冠上夫姓,臣女早就看不慣了,史書何嘗不曾有女子主大局、開疆擴土,拜認高官的先例。
「女子,亦可做成大事,若殿下有顧慮,也可先找一人在前為盾!」
長公主像是終于聽到自己想聽的話,舒展了眉眼,略略有些抱歉:「實不相瞞,本宮在瓊花宴賜給你的面首,今日又不乖,跑回了本宮這里。」
她拍拍手,就有人押著裴鈺上來。
他被堵住了嘴,看見我,似有欣喜,含糊不清:「泥素來帶……窩回去嗎?」
我嘴角一抽,不忍直視。
無人幫持,裴鈺竟蠢到直接奔上長公主府,他還以為自己有特權被寵著,可以視長公主府為自家大門嗎。
那封信一呈上去,長公主就知道裴鈺叛變了她。
這便是我要挑破的局面,讓長公主徹底廢棄裴鈺,兩人反目成仇最好。
只是我不明白,前世寧愿「忍辱負重」與我虛與委蛇也要殺了我的裴鈺,今生為何要求娶我,還背叛心愛的長公主。
分明長公主還沒對他做什麼。
難不成在我死后,他終于意識到自己被長公主利用了?
但,又是誰告訴他的呢?
裴鈺口中的布被扯下來,長公主冷冷道:「裴鈺,本宮已將你賞賜給董女郎,你為何仍要回來?」
裴鈺看向長公主的目光很復雜,是愛與恨糾結不舍。
我不禁感到一陣惡心。
他一邊向皇帝求娶我,一邊又對長公主舊情難忘。
是誰給他的勇氣,認為自己兩邊都能得到?
糾結過后,裴鈺深情地望了我一眼,隨后轉頭,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付出了很多的代價一般,背負一切。
才開口:「罪臣……心悅長公主,不愿離開長公主,還望殿下成全。」
長公主眉眼閃過厭惡,隨后不著痕跡地掩飾掉,朝我歉意笑了笑:「看來還需要調教,待本宮調教好,再給你送去。」
我朝她拱手,手臂高度掩過我唇角的笑。
離去前,裴鈺隱忍地看著我,朝我無聲做了個口型:「等我,娶你。」
嘔。
死裝死裝的。
7
回了董家,我想著皇帝還在府上,連忙趕過去。
一進入四清院,就看見我爹娘也在。
他們似乎詫異我給區區面首安置了最奢華的院子,還是在我院落旁。
這是寧知瀾自己挑的。
他說方便我想他的時候爬上墻頭看他一眼,畢竟新婚夫妻結婚前有段時間不能見面。
可以解我相思之苦。
既然解決了長公主與裴鈺,就沒必要隱瞞,省得我爹娘五大三粗沖撞了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