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娘娘,臣女請求禁絕纏足陋習!」
系統氣得跳腳。
「這不是我給你安排的任務。宿主,你能不能不要給自己加戲啊?」
「你要是覺得腳疼,就好好完成攻略任務,兌換道具,我可以幫你把痛感降低。」
沈安然跪得筆直。
「你可以降低我的痛感,那她們呢?她們日日的苦楚折磨又該怎麼辦?」
「那是她們的命,不用你操心。」
「我不會降低痛感。我就要痛著,疼著,這樣才能感同身受,才能知道她們過得有多不易。」
「我既來了,總歸是要為她們做點什麼。」
她跟系統掰扯完,又開始撕扯自己的裹腳布。
我倉皇跪下,去按她的胳膊,豈料她靈巧地躲到了一邊。
幾下子扯掉了,攥在手里。
她瘋了嗎?
這滿宮站著的可都是京城里的貴婦啊。
她是不打算嫁人了嗎?
我娘也立刻跪倒在她身側。
「黃口小兒,口無遮攔,還請皇上,娘娘恕罪。」
「臣婦教女無方,甘受責罰!」
沈安然面上絲毫不懼,繼續朗聲說道:
「皇上,娘娘,請給臣女一個發聲的機會。」
「若說得不對,一切罪責由臣女一人承擔,與他人無關。」
皇上面沉如水,勉強點頭。
沈安然不卑不亢,緩緩說道:
「女子裹腳如同上刑,纏足之時的種種痛苦,在座的諸位女眷想必都有切身體會。」
「鼻大者削之使小,額高者削之使平,人必謂為殘廢之人。為何殘害女子兩足,致使女子步履艱難,卻被稱為美?」
她側頭瞟一眼已經完全扭曲變形的腳。
「這像羊蹄子一樣的雙足真的美嗎?如果真的美,為何從來沒有男子愿意裹腳?」
國公夫人第一個跳了出來。
「男子漢大丈夫,自然要求取功名、征戰沙場,揚名立萬,怎可如女子一般裹小腳?」
沈安然淡定一笑:
「看來,國公夫人也知道裹小腳的諸多不便啊。」
「雙足畸形,步履艱難,所以只能困守閨閣,孤陋寡聞。」
「沒有生存技能,沒有謀生手段,便徹底喪失了話語權,只能活成一個吉祥物,一棵莬絲草,失去自我,一味順從,徹底成為他人的附庸。」
「一代代母親將女兒的人身健康、自由、尊嚴、命運一同纏在那長長的、不見天日的裹腳布里,難道就不心疼嗎?」
國公夫人眼中略有些動容。
「怎能不心疼?但為了日后嫁個好人家……」
另一位貴婦接話道:
「纏足自然不是女子喜歡,但自古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這是女人的命,既然丈夫喜歡,我們作為婦人自然應傾其所有,以贏得夫君的喜歡。」
沈安然面色悲愴。
「同樣生而為人,為何女子要委屈自己迎合男人的審美?女子的美丑為何要男人來定義?」
「通過摧殘女子身體強行塑造出來的『美』,根本就是扭曲和變態,跟美哪里有半點關系?」
貴婦無力地辯解了兩句。
「自古女子皆是如此啊,每個女人都是這麼過來的啊。」
沈安然梗著脖子,直視著大殿之上的君王,一字一頓:
「從來如此,便對嗎?」
8
大殿內頓時安靜了下來,落針可聞。
良久,姜芷柔緩緩起身,跪在沈安然身后。
「纏足之痛,切齒拊心。臣女曾在心底起誓,若有一日,臣女誕下女嬰,便將其溺斃。非臣女心狠手辣,不念人倫,實在是……不愿她再遭受這一遍苦楚折磨。
」
「臣女姜芷柔,斗膽……請求皇上禁絕纏足。」
禮部尚書之女葉蘭芷也跪了下來。
「臣女的小妹因為纏足,雙腳感染流膿,痛苦不堪,哀嚎五日,墜井而亡。她才 8 歲……臣女僥幸活了下來,卻也雙腳畸形,等同廢人。」
「懇請皇上禁絕纏足。」
「臣女朱嫣然,請求皇上禁絕纏足。」
「臣女慕清歌,請求皇上禁絕纏足。」
……
身后的身影漸漸多了起來。
柔弱的身軀挨個跪伏在大殿之上,聲音帶淚,字字泣血。
一直倚靠在皇后娘娘身側的柔嘉公主也跪了下來。
她學著沈安然扯開了自己的裹腳布。
只是,她才 7 歲,正是纏足的關鍵期。
四只腳趾已然被彎向了腳心,只余下一個大腳趾,孤零零杵在那兒。
裹布脫離的瞬間,一雙血肉模糊的腳瞬間呈現在眼前。
稚氣的小姑娘哀嚎著,顫抖著手不敢觸碰自己的腳。
「父皇,我不想嫁人了,不要給我再纏足了。我疼,真的好疼……」
觸目驚心的一幕令身后的世家小姐們個個低聲啜泣。
我忍著心頭的酸澀,勉強跪直身子。
「陛下,女子亦可上陣殺敵,報效國家,我便是一個例子。為何非要打斷我們的骨頭,將我們困于籠中,剝奪我們飛翔的權利?」
「您是天下人的陛下,這殿中跪著的以及殿外還受著纏足之苦的每一位女子也都是您的子民。我們也愛您,尊您,敬您,可否請您,也看看我們,也可憐可憐我們?」
殿中跪地的女子齊聲痛呼:
「請陛下憐憫,禁絕女子纏足!」
光潔的額頭在地上磕得咚咚作響。
「請陛下憐憫,禁絕女子纏足!」
伴著血淚的呼喊聲,沖破瘦弱的身軀,久久飄蕩在大殿之內。
「請陛下憐憫,禁絕女子纏足!」
9
那日之后不久,朝廷頒布了禁止纏足的法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