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是眨巴著眼睛,可憐兮兮沖我撒嬌,差點連我的嫁妝都忽悠走。
趴在我背上,她嘴里也不忘念念叨叨。
「姐姐,女子從來都不該纏足的。」
「不纏足,我也可以像你這般,馳騁疆場,飛檐走壁,我們的人生也會有無數種可能。可現在,你瞧,我幾乎已經算是半個殘廢了。」
「我的人生追求也只剩下一個:嫁給好男人。」
我又何嘗不知她說的道理啊?
可世風如此。
一介弱女子哪來的能力對抗啊?
沈安然將頭埋在我的懷里。
「姐姐,會有辦法的。」
「我來幫你們找回翅膀。」
系統時常不合時宜地跳出來嚷嚷:
「你是來吊打她的,不是跟她演姐妹情深的。」
「她一個封建社會的女人,有啥資格當你姐姐?」
沈安然從來不給它留半分情面。
她張口含住我遞過去的葡萄,面上笑著,心里卻在怒罵:
「有沒有資格我都叫了,還叫得親熱得很。」
「干你這人工智障鳥事?」
6
一個月后,阿娘帶我入宮參加皇后娘娘的生辰宴。
沈安然原是不能去的,但阿娘破例帶上了她。
宮宴上,京城的閨秀們吟詩作對,彈琴唱歌,各顯神通。
尤其是戶部侍郎的嫡女姜芷柔。
她原本就貌美賢淑,一首《虞美人》更是技驚四座。
眾人嘖嘖稱奇,紛紛贊嘆她是古今難得一見的才女。
一片贊許聲中,系統酸溜溜的嘀咕聲顯得格外刺耳。
「哼,瞧他們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平平無奇的口水詩,算狗屁的才女啊!」
「宿主,快來一首《長恨歌》,也讓這幫小腳女人見識一下什麼才叫才華橫溢。」
沈安然嚼著點心,半點不耽誤跟系統的瘋狂對線。
「能不能不要一穿越就逮著李白、杜甫、白居易這些人薅羊毛啊,他們快被薅禿了,棺材板都要壓不住了。」
「而且,剽竊他人勞動果實是最無恥的行為。一切抄襲者都應該被掛在歷史的恥辱柱上。風干了,碼整齊了,以便隨時拿來鞭尸。」
「真背了《長恨歌》,也不過是個抄襲怪而已,跟才女半點不沾。」
「姜姑娘的詩再一般,那也是人家自己寫的,凝聚著她十數年的付出和心血。」
沈安然凝望著不遠處的姜芷柔,眉眼溫柔。
「穿越者靠著剽竊得來的東西,輕易碾碎別人多年的辛苦和努力。系統,這樣真的公平嗎?」
系統沒好氣地抱怨:
「她不過是一個封建社會的小腳女人,有什麼資格跟你談公平?」
「而且,不碾壓她們,拿什麼凸顯你的魅力?怎麼完成攻略任務?」
沈安然抿唇冷笑。
「她們只是生不逢時,而我們也不過有幸生在了一個好的時代而已。你哪來那麼多優越感?是因為夠蠢嗎?」
「為何一定要碾壓?雌競不過是男人的意淫罷了。」
「誰說牡丹和玫瑰不能相映生輝呢?」
她心聲稍歇,側身湊到我跟前。
「姐姐,我們一起為娘娘表演個節目吧?我彈琵琶,你伴舞。」
伴舞?
我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安然,莫要逗我。要我伴舞,還不如讓我表演胸口碎大石。」
沈安然詭秘一笑。
「姐姐,相信我。這支舞,只有你跳才好看。」
我不是不信你啊。
我是不信我自己啊!
沈安然請求出戰,我瘋狂往后退縮。
拉扯間,她驟然起身,對著皇上和皇后盈盈一拜。
「臣女沈安然與姐姐沈安北愿獻上一舞,恭賀娘娘鳳體康健,福祿長壽。
」
皇后娘娘一向溫婉賢淑,立刻準了她的請求。
沈安然也不管我的死活,接過樂師手中的琵琶,一臉淡定地彈了起來。
我的腦子一片混沌。
但見沈安然轉軸撥弦,輕攏慢捻。
指尖流淌出的樂曲大氣磅礴,鏗鏘有力。
如聞戰鼓,渾厚雄壯。
人仰馬嘶聲、兵刃相擊聲、馬啼聲、吶喊聲驚心動魄。
我仿佛又回到刀光劍影,浴血鏖戰的朔北大營。
心下一動,淡定起身。
手中無劍,便以長笛為矛。
和著悲壯的琵琶曲,腳步輕點,凌空而起,長笛破空而出。
一曲終了,萬籟俱寂。
沈安然微微一笑,輕捏我的掌心。
「不愧是令蠻夷聞風喪膽的鐵娘子。」
「姐姐,你真是帥呆了。」
7
她話音剛落,國公夫人忽然朗聲道:
「閨閣女子,不學些針織女紅,彈琴唱歌,倒整日里舞刀弄槍,成何體統?」
「哪里還有大家閨秀的樣子?」
「在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上,彈這種鬼哭狼嚎的曲子,真是有辱圣聽,其心可誅。」
「還請皇后娘娘降旨重責!」
皇后娘娘面色一滯,復又溫柔說道:
「誰說女子就一定只有陰柔美?這番慷慨激昂、剛柔并濟難道不美嗎?」
「早就聽聞鎮遠將軍嫡女身后不凡,戰功赫赫,乃難得一見的女中豪杰。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她略停頓一下,瞟一眼面色煞白的國公夫人。
「人年紀大了,眼花昏聵,也是常有的事兒。兩位姑娘,切莫與她一般見識。」
她轉頭沖皇上嫣然一笑:
「皇上,這個表演,臣妾很喜歡。」
皇上大手一揮,早有內侍端著賞賜過來。
我正欲謝恩,沈安然卻上前一步。
「皇上,既然娘娘喜歡,臣女可否討個賞賜?」
話音一落,也不待皇上說話,便猛然磕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