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貴妃一身紅色宮裝,騎著馬越眾而出。
「陸長星,還有我。」
陸長星面色一僵,很快又平靜下來。
「熹妃?你父親倒真教養的好女兒。」
熹貴妃死死地盯著陸長星片刻,突然發起狂來。她跳下馬,沖到我身前,從旁邊侍衛手里抽出長刀,架在我脖子上。
「陸長星,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眼里從來就沒有我!不論我是愛你還是背叛你,你就這麼不在乎嗎?我陪你了六年,整整六年啊!」
熹貴妃神色癲狂,長刀在我脖子上一壓,我頓時感覺一陣刺痛,有滑膩的鮮血流出,浸濕了我的衣領。
「住手!」
陸長星瞳孔驟縮,他顫抖著捏住拳頭,死死地盯著我脖子上的長刀。
「熹貴妃,你放了她,朕答應你,今日之事既往不咎。」
熹貴妃僵在原地,寧王一愣,暢快地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我賭對了!陸長星!你也有今天!」
「陸長星,你下令三軍后撤,我就放了許晴月,如何?」
陸長星沒有看寧王,只把眼神牢牢地鎖在我身上。
我們的視線在空中交匯,我仿佛看見十五年前的那個少年,緊緊抱著我,在我耳邊低聲說永不相負。
他的眼神清亮,深色的瞳眸仿佛夜晚的海面,波濤洶涌,表面卻仍舊風平浪靜,一如他的感情。
然后我看見他緩緩抬起手,向后輕輕地揮了揮。
「好,朕答應你。」
17.
「陸長星,你這個瘋子,你為了許晴月,連命都不要了!」
熹貴妃的手顫抖得幾乎握不住刀,她嗓音悲痛,滿含絕望。
寧王則仰天大笑,一派歡喜。
我嘆口氣。
「陸長星,你早就發現了吧?」
我伸手反握住熹貴妃的手,一個轉身就擰了她的胳膊,將長刀反抵在她脖子上。
順便一腳踢開熹貴妃,把刀對準寧王。
「寧王殿下,你好像忘了,我當年在宮里是怎麼護住陸長星的。」
我叫許晴月,許常青的許,我爹原先是威震西北的護國大將軍。我自幼隨他習武,入宮十五年從沒有一日間斷過練習。
遠處,有更多的軍隊涌來,京郊第三營的統領是我父親的舊部。
熹貴妃和寧王臉色煞白,不知所措地看著前方煙塵四起,馬蹄聲響徹天際。
18.
陸長星跳下馬,快步跑向我,一把將我摟進懷中。旁邊是刀劍爭鳴,陣陣廝殺,陸長星緊緊地抱住我,仿佛抱住失而復得的珍寶。
「姐姐,不要再離開我了。」
我下巴抵在他肩上,遠遠地看著林景天握著長刀站在一旁,眼神空洞而寂寥。
「皇上,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我推開陸長星,他緊張地盯著我,不自覺地伸手握緊我的肩膀。
「陳將軍早就跟我匯報了,許晴月,你信我,即使沒有后手我剛才也是愿意的。」
愿意為了你殊死一搏,甚至放棄生命。
江面浩渺,陸長星明黃色的披風飛揚,我淡淡地看著他,突然就不想計較那麼多。
不想撕開他的面具,也不在意他那虛偽的真情,就這樣吧,就讓他假裝愛我,讓他在自己的愛意里沉淪。
而我,什麼都不需要。
河面上白霧四起,一艘船只破浪而來,寧王帶著熹貴妃,且戰且退,就在即將踏上甲板之際,寧王被陳將軍一箭射中后背,永遠地留在了京郊的土地上。
我伸手撫上陸長星的臉,然后拿刀背狠狠地敲在他的后腦勺上。
「陸長星,這次是真的再見了。
」
不遠處,陳將軍神色尷尬地轉過頭,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的樣子。他帶著人打掃戰場,把寧王的部下綁了,由著我登上船只。
我站在甲板上,不遠處的林景天才反應過來,匆匆帶著人上了船。
19.
我站在船頭,愜意地張開雙手,拂面而過的清風,每一口都是自由的味道啊。
林景天皺著眉頭站在我旁邊。
「我感覺我像一個傻子,許晴月,你什麼時候聯系的陳將軍?」
「不告訴你。」
「那你為什麼肯帶我離開,難道——」
林景天眼睛發亮,俯身湊到我旁邊。
「你愛上我了?你相信我是被林伯背叛了?」
我點點頭,林景天瞳孔一震,立刻蹬鼻子上臉,上來想握我的手。
我把手甩開。
「我同意你的第一句話,林景天,你真的是個傻子。」
林伯一直是安太妃的人,安太妃是寧王的生母,當初我父親無意中發現了林伯的身份,才被他設局陷害。林景天的父親不過是一個幫兇。
林景天聽完,長久地沉默了一陣,忽然嘆口氣。
「許晴月,我真是小看你了啊。宮里待了這麼多年,你變了,不再是需要我保護的那個單純天真的小月亮了。」
「嗯,我不需要你保護,也不需要任何人保護。」
我冷冷地看他一眼。
「到江南以后,就分道揚鑣吧,我還有事要做。」
林景天愣了片刻,嬉皮笑臉地湊上來。
「不要這樣嗎,這個世界好復雜好危險,換你來保護我好不好?」
「滾!」
20.
這些年,我游覽了許多地方,世界比我想得更大更遼闊。
我看遍江川河流,賞過日照金山,往日籠中雀的生活,忽然遙遠的好似一個舊夢。
只是每到一個地方,都有個人死皮賴臉地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