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沈燼不愿見我。
于是垂了垂眼默了,放下手中的糕點便轉身離去。
晉國的皇宮與郢國的沒什麼差別,都是高墻筑起,冰涼萬分。
每日,我都只是在宮里閑逛。
直到某一日逛著逛著,我在御花園中看到了沈燼的身影。
和他身邊的女子。
隨身的侍女告訴我,那是宋丞相家的嫡女。
宋丞相是護著沈燼登上皇位最大的功臣,而他的嫡女是所有朝臣暗中默認的王后。
如今二人長身而立站在一起顯得般配,那女子生得好看,又不知對沈燼說了什麼,沈燼也笑了。
眉梢舒展,眼睛彎彎,滿臉的柔情就如過去一般。
我嘆了口氣。
那是一種即將被卷入狗血劇情的無奈與無力。
天殺的系統,天殺的劇情,好想報警……
我平靜地發著瘋,抬眼卻看到沈燼不知何時已經將目光移到了我的身上。
而那個女子也看向了我。
眼中滿是挑釁。
……
我報警了。
34
于是后來我沒有再找沈燼,也不再宮中閑逛。
每日只是待在寢宮內看些話本子打發時間。
直到有一日清晨,侍女來傳話,沈燼喚我前去御書房。
他終于還是忍不住了。
簡單梳洗完畢后,我跟在她的身后,腦中忍不住浮現出在話本子里看到的狗血劇情。
那些強制愛、追妻火葬場。
并自覺將沈燼和我帶入其中。
想著想著便覺得汗毛豎立。
好在很快到了御書房,打斷了想象。
推開房門,沈燼坐在桌案后,正提筆批閱著奏折。
見我而來放下手中的毛筆,看向我:
「過來。」
我聽話地走了過去。
剛一走近卻被他拉入懷中。
背后是熾熱的溫度,他握著我的手拿起毛筆。
沈燼手下的奏折,一道道的皆是在請求他撤銷封我為后的旨意。
密密麻麻的字,列出了一條又一條極富說服性的原由。
正看著,冷不丁,沈燼喚了我一聲:
「嬌嬌。」
「嗯?」
「立你為后沒有半點好處,還讓孤有了一堆的麻煩。」
我忽然想到御花園中那名女子的模樣,心下不是滋味抿了抿嘴:「那便不要立了。」
可他沒有立刻回答。
只是握住我的手,動作自然地給每一份奏折都涂了黑,
「過去嬌嬌為了將孤留在身邊,不惜作戲也要給孤一個伴讀的體面身份。」
「如今孤要將你困在身邊,又怎能不給嬌嬌一個稱心的身份。」
與想象中不一樣的回答,我愣住了。
手上的奏折仍被批改著,像是自說自話,沈燼低聲附在我的耳邊說道:
「因此,若是嬌嬌成了孤的王后之后對孤不好,有事瞞著孤,騙孤,想要離開孤……」
他停頓了幾秒,
「那孤會專門修建一座陵墓,讓嬌嬌死也死在孤的身邊。」
狠厲的話語被輕描淡寫地說出,手上握著我的力氣卻大了幾分。
一份份奏折被徹底涂了黑。
沈燼沉默著,似乎在等待著我的回答。
他的模樣溫馴,可眼眸之中卻是病態的、深不見底的,像有一團隱隱的、安靜燃燒的暗火。
只要我反抗就會將我焚燒殆盡。
看著沈燼這副模樣,咯噔一下,心里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是因為前些日子我在御花園中看到了你和別的女子在一起嗎?」
我問他,
「所以你與我說這些,是為了告訴我王后之位仍是我的,為了告訴我你仍然在意我、喜歡我。
」
御書房中一陣靜默。
久到我以為沈燼不會回答時,他開口了。
「是。」
像是經過漫長自我掙扎后對一切妥協后的自暴自棄,手上的毛筆被放下,沈燼用手緊緊箍住我,沉聲道,
「我在意你,愛慕你,過去是這般,如今也沒變。」
一切狗血的劇情從腦海中隱去。
心臟咚咚狂跳,跳得太用力,拉著肌肉酸澀抽搐。
「那為何那一日你半夜離去,并在之后幾日都躲著我?」
「因為強迫你做了不愿之事,等待反應過來便害怕從你眼中看到厭惡之情。」他悶了悶,垂下眼眸,
「我害怕你離開我,卻也害怕你厭惡我。」
「那在御花園中那女子又是對你說了什麼,惹你笑得寵溺?」
沈燼微微皺了皺眉,像是回憶。
最后輕輕搖了搖頭,將我又抱得緊了些:
「她說的那些我沒有注意聽,只聽到話中夾著的一句『恭喜殿下娶了晉國公主』,所以才笑了。」
我怔住了。
宋氏嫡女怎會真心恭喜,一句話中夾雜著這一句想必也是陽奉陰違。
誰承想沈燼只聽到了這一句。
心底不禁失笑,下一秒卻看到沈燼忽然認認真真看著我。
他問我:
「那你呢嬌嬌,你在意我、喜歡我嗎?」
在意嗎?
我細細想著。
在意的。
那一句「本就是為你而來,便只想你好好的」從來不是騙他的。
在這個世界中,我費盡心力,設局布局,為的只是讓沈燼好好的。
喜歡嗎?
眼前忽然浮現出過往的種種。
一個習慣將一切看透的人,又怎會對熾熱愛意視而不見。
那些下意識造就的親密舉動,難道真的只是為了一個任務嗎?
還是我以身入局,早就把心放在了他的身上。
……
也許是我沉默的時間太久,沈燼慢慢垂下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