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事，頓時不快。

二話沒說就去了言庭煜的宮中。

彼時六族諸使正領著一群美人站在心不在焉的言庭煜跟前，一個個介紹。

一見我來，言庭煜眸光亮了亮，眾使眼神暗了暗。

他剛要說話，就被我直接打斷：

「言庭煜，你給我聽著，你若敢納一個女人進宮，就休怪我從此以后逍遙江湖，與你兩不相見。」

「要麼你身邊鶯鶯燕燕，群芳環繞。」

「要麼就只有我一個，才能站在你的身邊。」

言庭煜微愣片刻，突然仰天大笑。

眼神愈發晶亮，心中爆鳴更是震耳欲聾：

【她吃醋了！她心里有我！】

【好樣的玉兒！連幫我推拒的理由都找好了！】

【真不愧是我的皇后，就喜歡這樣暴脾氣的媳婦兒！】

明面上，他則含笑轉向六族諸使，十分客氣：

「諸位也看到了，家妻嚴厲，刁蠻無狀，眾美人譬若嬌花，怎能經受家妻這般雷霆風雨，所以還請諸位卿家，早回江北，往后也不要再來了。」

15

六族勢力盤根錯節。

言庭煜以我為借口，將他們趕出京城，他們又豈能咽下這口氣？

不過數月光景，就從江北傳來了世家秘密招兵買馬的消息。

和言庭煜一起打天下的那群人，躍躍欲試。

言庭煜更是需要一個完美的理由，將六族徹底根除。

這麼好的機會，言庭煜自然不肯放過。

當即詔令群臣，整兵肅容，聲討六族。

戰事一觸即發。

江北多湖澤，為此言庭煜費盡心力籌備水軍。

我則因久居江北湖澤，自發為言庭煜勾畫輿圖。

他擔憂我疲累，總與我耳鬢廝磨，纏我休息。

我推搡著，試圖從他的禁錮中逃開：

「于公，這是為了還天下萬千學子一個公道。」

「于私，是不想讓世間千千萬萬個卓青玉，無家可歸。」

「六族不滅，天下不安。」

言庭煜輕笑，滾燙的呼吸落在耳后：

「卓氏那群蠢貨，怎麼舍得把你當作禮物送給我？」

我勾住言庭煜的脖子：

「他們從來都看不上我，只覺得我該永遠受到他們的擺布。」

細密的癢滑到脖頸、鎖骨。

言庭煜醇厚的嗓音透著說不出的蠱惑：

「那這一次，何妨看看，究竟是誰在誰的掌中。」

16

言庭煜最終決定御駕親征。

臨近出發，水軍艦隊已然整肅完畢。

風起，白帆如浪，接天連澤。

我與言庭煜站在點將臺上，并肩而立，執手相攜。

他將監國的任務交給了我。

他說，江北六族，有天險傍身，此去必是一場惡仗。

我攔住了他后面的話頭：

「陛下肩負改天換地的重任，民心依附，自有天佑。」

言庭煜遂笑，撥著我的碎發，道：

「玉兒肯如此信我就好。」

恍惚得我一瞬間失了神。

再回神時，大軍已經開拔了。

言庭煜已經將朝堂的事情都對我交代好了。

我坐鎮京中，一日復一日地聽著前線傳來的消息。

踏碎公卿骨，方得新天地。

這是言庭煜當初帶領著眾人，在邊關舉兵時候說的話。

如今這句話傳遍朝堂上下，人人情緒高漲。

直到言庭煜陣亡的消息傳來……

17

六族借江北天險布防，負隅頑抗。

言庭煜的戰船久攻不下。

被鎖在天險處，一籌莫展。

正要調整作戰方案，卻不料遭遇六族合兵突襲，言庭煜所在的戰船被擊沉。

親兵匆忙尋找，奈何江水湍急，戰船解體，言庭煜尸骨無存。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半天都緩不過神來。

朝堂上也因此事瞬間炸了鍋，原本礙于言庭煜面子的朝臣，索性不再偽裝，怒斥我是妖姬誤國，其罪當誅。

一群廢物。

從來只會將全部的錯處推到女人身上，以掩蓋自己的無能。

在那群叫囂不已的朝臣聯合闖入宮中的那一刻，早就埋伏在宮中的衛隊將他們團團包圍了起來。

我捧著言庭煜留下的玉璽緩步而出：

「見玉璽如見陛下，擅闖皇宮，謀逆論處，爾等安敢造次？」

眾人惶恐噤聲，紛紛下跪。

將為首的拖下，投入獄中之后，偌大的朝堂，再無人敢輕易放肆。

我忍下悲痛，重新部署朝堂。

持續向前線增兵、輸送戰備，并遏止著朝中退兵與和談的言論。

人人都說我能當大任。

卻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一切，只是我在賭。

18

我賭言庭煜沒有死。

因為臨行之前，在他撩起我碎發之際，我聽到了他的一句心聲。

他說：

【若我設法謀局，玉兒，你可會信我？】

我信。

信這一切一定是他謀下的一場欺天的局。

唯有我與朝堂的悲傷毫不作偽，言庭煜或許才能潛藏在暗處，向六族發動致命一擊。

只是前方戰報所傳，到現在還是節節敗退，步步后撤。

六族更是氣焰極盛，原本親六族、遠百姓的墻頭草紛紛冒了出來。

我除了一撥又一撥，直到六族勸降的文書散布到京中的那一天。

前方奏捷的戰報也隨著快馬闖入了皇宮。

六族盡滅，我軍大捷。

最終果然是我賭贏了。

那日被擊沉的戰船只是幌子，言庭煜早就秘密轉移，藏身暗處指揮戰斗。

我軍的節節敗退，不過是為了將狂妄的六族引離天險，落入包圍，最終一舉殲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