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得真誠,向我發誓:「明竹,我真的只是想給我娘一個孩子,我從來不想要什麼柳云,我只想要你,我從來只愛你,現在我知道了,讓柳云懷孕是我做錯了,以后我絕不再犯這樣的錯。」
他的眼睛充滿了血絲。
到底是相伴八年的人,即使他傷我至深,我也不忍傷他太重,我溫和了語氣,對他道:「沈孺,別再說什麼只愛我的話了。你看看你身邊,已有了太多人,我們之間純粹不了了,有她們在,你說你怎樣做到只愛我?」
我用手逐一指向她們:對我不滿的他娘,對他虎視眈眈的柳云以及她的肚子。
沈孺隨著我的手看向她們,徹底清醒。
他「啊」的一聲大喊,指著她們跺腳大叫:「你們是誰啊?你們為何會在這里啊,這是我和明竹的院子,為何你們要進來啊?我們夫妻好好的,你們為何要摻和進來啊?」
沈夫人和柳云俱是大駭。
她們沒見過這樣的沈孺,這樣的癲狂,這樣的瘋魔。
我沒想到沈孺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但我心里明鏡似的,沈孺也許會痛,但這都是他自己的選擇。
能走到那一步,怨不得別人,他娘求他只睡一次,沒求他睡三次!
他睡了柳云三次,說明他是變了心的。
頓覺煩躁,便不想再看他拙劣的痛苦。
一個勁地盯著院門。
這個家伙怎麼還不來!
我的焦躁,讓沈孺終于發現了不對勁。
他額上冒出了豆子般大的汗珠。
他慌亂地關緊院門。
眼里滿是恐慌與焦灼:「明竹,你在等誰?你等的人要幫你和離是不是?」
我平靜地看著他,點頭。
沈孺恢復了些許理智,卻也剎那間又瘋了。
他抓住我的肩膀搖晃:「不可能,不可能,你休想,明竹,我不會讓你走。」
他眼睛流血,徹底嚇壞了他娘和他的外室。
我被搖得頭暈耳鳴。
勉強穩住身子,然后用力推開他:「沈孺,能不能別鬧了。」
我扶額順耳,勉強指著他捂著肚子,咬唇的外室:「別瘋了,去看看你的孩子吧。」
這句話,徹底絕了他的希望。
他嘶吼:「孩子,你不在意了,不在意這個孩子了,你心里是真沒我了!」
我避開他的眼,看向門外。
「明竹,你在等誰?除了我,你能找誰?」沈孺用力把我往回拽,拽了我一個趔趄。
「自然是在下。」門被踹開。
我躲開碎片,心落了地。
大理寺少卿陸承知走了進來,帶著一隊人馬。
沈孺一家被震住。
陸承知一句廢話不說,上來就宣讀官府蓋印的和離書,宣讀我的嫁妝清單。
念完,提醒沈孺,按照約定,要等價賠償。
沈孺不瘋了,他一動不動,只定定地看著我,囁嚅道:「不過一日,明竹,你就將我從天堂拽進地獄,再無出期。」
我當沒聽見。
他娘轉成了瘋子,大喊不可能,不可能。
天下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女人,夫君不過是納個妾,她就要夫家破產?
柳云更是完全懵掉了。
天下怎麼會有這樣的和離書?
08
陸承知對我眨眼。
我接下了。
我是惡毒女配。
成親第一年,我就覺醒了。
我想起來我本是現代一個女性,因惡評作者,被設計到這本書里,成為一枚惡毒女配。
我的惡,與其他女配害人的惡不同。
作者給我設定的惡,是太愛自己,不肯為男人犧牲。
她認為我太自私,不顧慮婆母的期盼,夫君的渴望,違背世間給女人定的準則。
不像女主柳云,寧可沒有名分,受盡冷落,也要為表哥留后,是偉大女性的化身。
我無法認同這樣的三觀。
義氣上頭,一頓輸出,狂懟作者。
在我的引領下,其他網友也覺得不對,紛紛質疑作者是從清朝爬出來的僵尸。
眾怒之下,作者不得不出現,她指著我的留言說:「那你就進去體會一下吧,在那種背景下,她到底算不算惡。」
輕飄飄一句話,把我送進了書中。
我覺醒后,立刻開始謀劃。
本來當做紀念少年情堅的和離書,找人去官府備了案。
把大哥給的暗衛利用起來,時刻盯著沈孺的動向。
和我爹去信要了周伯,周伯商人出身,將他要來,替我管理將軍府和我名下的鋪子。
做完這一切,我才放下心。
一邊與沈孺好好過日子,一邊靜等,沈孺像書里一樣變心。
一年、兩年、三年、六年過去,沈孺待我如初。
我疑惑,是不是我來了之后,書里的情節也跟著變了。
直到第七年,蠻奴舉全國之力,發動攻擊,我爹娘哥哥奮力反擊,家國保住了,他們卻全部戰死。
與書里一樣,我成了孤女,只不過比書里的時間推遲了三年。
我悲痛不已,沈孺貼身陪伴安慰。
我還沒從悲傷中緩過來,沈夫人等不及了。
沈孺待我一心一意,但這份一心一意經不起考驗,他娘逼得稍狠,便激發出他骨子里的懦弱來。
隨著沈孺對我的耐心慢慢減退,我意識到,不能再痛苦下去了。
我的爹娘、哥哥們,希望我好好活著。
我得活著,還得好好活。
繼續與沈孺在一起,活不好。
09
我回到了郭府。
爹娘不在了,我還在。
這是我的家,見我回來,爹娘留下的一眾仆人圍了過來,高興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