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娘點頭。
我一一打開,里面是所有我在青城山上的東西。
有林云溪替我去淘來的各種新鮮玩意和夫君兩次下山給我帶回來的好東西。
有兩大箱金銀珠寶。
還有一個小匣子。
我輕輕打開,里面躺了一只小小的銀色平安鎖。
唯獨林云溪讓我穿的那兩套衣服和我那張藏起來的寫了滿張「夫君」還沒來得及送出去的紙張沒在。
我想笑卻笑不出來。
日子便又這般死沉沉地過。
神醫來給我扎最后一次針的時候,對我說:「柳小姐愚癥已消,只需好學些,定能比他人更聰穎。」
他說這話也不如在青城山上那般有生氣。
這是為什麼,我比任何人都懂他。
他那夜是被林云溪打暈了跟我一起抬下山的。
「那你日后有何打算?」我見他風輕云淡般收起長針,下意識問他。
上次來扎針的時候,他便說給我扎完最后一針便會離開柳府。
他搖頭。
我看著他:「你想不想上青城山看看?」
這件事我自然已經籌謀些日子。
我到底也只是個女子,若是夫君當真膩了我不要我,我找上門去能說些什麼呢?
難道如那些鄉野村婦一般,罵他是個負心漢?
想了許多,但不管說什麼,我都要去看一眼。
而唯一能和我一起上山的人,便只有和我一起被強行送下山的神醫。
神醫一定不會拒絕我。
他和我偷偷從柳府溜出去,趁著天黑一路出了城,往青城山趕去。
我想過無數種可能,我以為會看到他另娶他人,又或者妻妾成群。
卻沒想到看到的是一片荒蕪。
我和神醫站在寨子口,看著里面荒無人煙的樣子心里一慌,他連忙上前在寨子口的石頭聞了聞。
看見他臉色一沉,我的心也跟著沉下去。
「是血。」他回頭來看我。
我不信。
我連忙往里面小跑幾步,差點被石頭絆倒。
那麼大一個寨子,往日里面熱鬧得很,如今卻沒有一點聲音。
我們在寨子里翻了個遍,一個人都沒有。
「你們不知道嗎?朝廷兩月前來剿匪了,打了整整一個月,聽說整個土匪寨尸橫遍野,沒有一個活口。」路過的一個樵夫撿起寨子門口的一把斷刀放到自己背簍里。
這話像是一道雷,直接劈在我頭頂上。
那一刻我像是瘋了一般,捉住樵夫的衣服:「你說謊!這里明明什麼都沒有!你說什麼尸橫遍野!」
他說謊!
明明夫君只是不要我了。
明明他只是……
他只是喜歡上了別人,他肯定是為了別的女人去了別的地方!
15.
我昏睡了不知道多少天,醒來的時候又回到了那間熟悉的小屋子里。
「小姐。」乳娘驚喜地湊了過來。
我動了動眼睛,看到滿屋子的人。
沒有一個是我想見的,又緩緩閉上眼睛。
夫君死了。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他將寨子里大半的錢財都給我抬了回來,讓父親作為嫁妝讓我再嫁。
二姐說得沒錯。
他當真是頂級大壞蛋。
我頭戴白花,身穿白衣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想起一年前我初看到那個小院子里的秋千的模樣。
那時我是真的很開心。
這時走進來一個人。
我抬頭看去,那人也在腰間系了一條白布。
我扯了扯嘴角,笑著問他:「云溪姐姐可沒同你成親。」
神醫走到我身邊來,沒有說話。
我用鞋尖點了點地讓秋千微微晃起來,若是以前,夫君定會很小心地站在身后,生怕我晃太高把自己丟出去。
想到這里我笑起來。
「我們回青城山吧。」我看向神醫。
神醫一愣,隨后道:「好。」
我不顧父親的反對,又將從青城山上帶下來的所有東西都搬了回去。
乳娘拗不過我,也跟著我一起上了青城山。
我還是住在以前的院子里,那里的花花草草這麼久沒打理死了一大片。
看來我有的忙了。
神醫倒是直接從最開始的屋子直接搬去了林云溪的院子。
若是林云溪在的時候,他能這般主動,他們早就成親了。
我們雖然在一個寨子里,但也很少見面。
山下對我們的傳聞好似越來越多,聽乳娘說大抵都是神醫治好了我的愚癥,我以身相許的故事。
因為有了這個故事,這個從前人人都繞著走的青城山成了大家都想來的圣地。
自然不是來找我,是來向神醫求醫。
神醫也不是每個人都醫,他挑人的方式,說話的語氣都越來越像林云溪。
我靠在門外,看著他用著林云溪一模一樣的表情翻開桌上的醫書,一時間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
因為寨子里還住著我,神醫為了不擾了我的休息,規定來問診的人在傍晚都必須下山。
按理來說,到了酉時,寨子中便不會再有其他人,更別提我這小院子外。
我正拿著剪刀剪去多余的花枝,卻有人出現在了院子門口。
余暉落在那人的身上,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我回頭去看的時候,他的臉逆著光,看不真切。
但只一眼,我便能知道那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