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里。

一陣陣交談聲和笑聲響起。

「荒唐！」

我父親氣得一拍桌子，將茶碗震得跳了跳。

他對面的蘇明眼眸一片沉色。

明明氣得呼吸都沉重了幾分。

卻咬著牙關，裝作不在意的模樣，為我父親斟酒：

「……將軍何必動怒？不過是無知百姓的謠言罷了。」

喲！

還怪會裝的。

父親今日一下朝就押著我來了酒樓。

說是要給蘇明學賠罪。

父親朗聲道：

「我果然沒看走眼！我照你的說辭，向狀元郎解釋一番，狀元郎并未責怪我。惜雪，你也該去向狀元郎道歉了！」

只是。

蘇明學當真毫不介懷嗎？

看著他緊握的雙拳，我勾了勾唇角。

男人之間總會分個上下。

上一世，蘇明學雖然也和陛下搞在了一起。

但那時他手握實權，自然也占據高位。

這一世。

蘇明學不過是個一貧如洗的狀元。

只能屈居人下。

聽說陛下專門定做了一些折磨人的器具。

不知這一個月內，有沒有用在蘇明學身上。

不過，就算都用在了蘇明學身上。

說不準，他不僅不覺屈辱，反而還會覺得是享受呢。

07

我爹喝得醉醺醺的，不住為蘇明學惋惜：

「陛下真是胡鬧！」

蘇明學的手一頓，眸光閃爍。

我連忙打斷父親：

「陛下只是有些頑劣，是個沒長大的孩子罷了！父親何必如此苛責陛下！」

此話一出。

連蘇明學看向我的目光都帶了絲訝異。

「狀元郎看我做什麼？」我笑著問，「難道是對我的話不滿意？」

「……不敢。」

蘇明學握著酒杯的指尖發白。

上一世。

我嫁給蘇明學后，也曾為了他打抱不平：

「朝臣本就不是陛下的玩物！陛下竟如此記仇，至今不肯給你實權！」

那時蘇明學厲聲呵斥了我：「不許在背后亂嚼舌根！」

隨后他的臉色又變得溫柔，輕輕將我攬入懷中：

「惜雪，我只有你了。你我夫妻一體，不知你能否讓你父親幫幫我？」

那時。

我以為他的厲聲疾色，是擔心隔墻有耳。

但現在想想。

他只是聽不得別人侮辱他的心上人罷了。

畢竟。

陛下可是他遙掛在心頭、愛而不得的一輪明月。

在我飲下毒酒前，也質問過蘇明學：

「你究竟為何深愛陛下？」

蘇明學答道：「因為他幼時出宮，曾扔給我一塊他不要的桂花糕。」

……桂花糕。

哪怕陛下昏庸無道，欺男霸女，壓榨百姓。

但是。

陛下可是給了他一塊桂花糕啊！

好深情！好貴重的一塊桂花糕！

竟抵了我將軍府幾百口人的性命！

等我爹喝醉后，我扶他回府。

臨上馬車前，我挑眉，對蘇明學道：

「狀元郎傷了腎氣，最近可以多吃些鹿茸和杜仲。對了！民間有以形補形的說法，您最近……」

我的目光在他大腿上掃了掃：

「您最近，千萬記得多吃點雞屁股。」

蘇明學臉色一黑。

我回以燦爛一笑。

08

蘇明學從宮中回來的第二日。

便開始在京城中尋找媒婆說媒。

他仍試圖像上一世一樣，以自己已經娶妻為由，拒絕陛下。

但他在宮中的那一個月里。

我已經將他是皇上男寵的消息，傳遍了京城每個角落。

又哪有好人家肯把女兒嫁給他呢？

不過。

轉機發生在三日之后。

戶部侍郎決定將自己的嫡女杜清霜，許配給蘇明學。

我立刻派人去打探。

方才得知，出這個餿主意的，是戶部侍郎的繼妻。

自從親生母親去世后，杜清霜這個嫡女，沒少被后娘折磨。

當晚。

我便買通了人，往杜清霜院中遞了消息。

和杜清霜相見時。

她摘下厚重斗篷上的帽子，雙眼發紅，神情復雜地看了我一眼：

「楊小姐，真能救我？」

我微微一笑道：「自然。」

上一世。

杜清霜被許給一名紈绔子弟。

直到她被那名紈绔子弟活活打死后。

人們才從她的遺物中，尋出她所做的文章和圖紙。

并從中窺出這位紅顏薄命的女子，她的才華橫溢與治世之能。

我負手而立：

「我需要你為我做一件事。這條路或許不好走，但事成之后，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自由。」

杜清霜在聽完我的話后。

目色凝重，認真道：

「……原為小姐效勞。」

三天后。

戶部侍郎家中起了一場大火，嫡女杜清霜當場葬身火海

狀元郎的婚事也因此告吹。

此事傳入陛下耳中。

陛下當時還在上朝，聽了宦官來報后，當即挑眉：

「蘇大人四處尋親事，難道是把朕當作洪水猛獸了不成？」

蘇明學再次被留在后宮。

這一次。

陛下可沒有給他留絲毫情面。

直接在翌日上早朝的時候，立了一塊屏風。

并將狀元郎帶到屏風后面，當眾褻弄。

御史看不下去，冒死上諫，讓陛下敬畏朝堂。

卻被陛下當場拉出殿外，打了三十大板，血濺宣政殿。

我爹將玉笏一扔，便要為那御史說話，幸好被右丞相一把攔住。

而屏風后，卻傳出狀元郎破碎的聲音：

「陛下只是……玩心太大，臣并不敢責怪陛下。」

群臣皆色變。

「陛下也太過分了！」

回到家里，我爹怒道：

「這狀元郎也不是什麼好貨，虧我竟險些將女兒許配給他！」

我和娘親對視一眼。

心里卻希望，我爹越生氣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