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懶得再與他理論,聽到身后有動靜,一堆人正往這邊走來。
「鐘大人,你不要再跟過來,告辭!」
我轉身急忙離去,剛走幾步卻腿部虛軟,頭也昏昏沉沉。
鐘紹軒立刻沖上來:「謝妹妹,你不舒服嗎?」
我厭惡地甩開他的胳膊。
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而且那些人顯然是沖著這里來的,他不懂得避諱嗎?
「喲,果然是侯夫人,怎麼跟鐘大人在這兒?」
「鐘大人不是跟謝家退婚了嗎?」
「剛才拉拉扯扯的,干嘛呢!」
荷塘邊的涼風一吹,我突然又有了精神,腦袋也沒那麼昏昏漲漲了。
我扶著伸過來的一雙手,眼巴巴地望著孟瀾。
孟瀾笑道:「昨夜我同夫人說,喜歡鐘大人畫的花鳥圖,夫人這就幫我去討了?」
我立即心領神會,大大方方道:
「夫君說鐘大人事務繁忙,不愿打擾,我正好在荷塘邊碰上鐘大人,便厚著臉皮跟他提了。」
孟瀾寵溺地刮一下我的鼻子:「你倒是會借花獻佛。」
又朝鐘紹軒道:「如此便辛苦鐘大人了。」
鐘紹軒愣了一瞬,不情不愿道:「多謝小侯爺抬愛,畫完后定親自送到府上。」
本來可以這樣和和氣氣地解除誤會。
偏生有人陰陽怪氣:「侯爺真是寬容大量,絲毫不介意妻子跟外男私會。」
孟瀾目光凌厲地掃過她:「荷塘邊并非私密之地,侍女家丁來來往往,你若是與人茍且,會選這種地方嗎?」
那多舌的是一婦人,被孟瀾懟得臉色通紅,大氣不敢出。
我上了馬車后,緊張的心總算能安穩幾分。
孟瀾詫異:「你酒量那麼差嗎?才喝了半杯。」
「我從沒喝過酒,不知道自己的酒量。
」我懷疑道,「鐘紹軒來拉我時,我暈得厲害,后來風一吹又好了。」
孟瀾摸摸我額頭,不燙,又給我把了脈,都沒有異樣。
我問孟瀾,賓客為何突然離開宴席,去了荷塘邊。
原來在宴席上,一名侍女不小心灑了酒水,遭到鎮國公當眾呵斥。
她跪下道:「奴婢方才在荷塘邊看到侯夫人跟一個年輕男子在一起,以為那名男子是侯爺,沒想到侯爺竟好好地坐在這里。」
「奴婢分了神,這才不小心灑了酒水,請大人責罰。」
這下子,沒人在乎侍女的錯了。?
大人物的風流逸事總比小人物的命運更能博人關注。
「還好我們配合默契,沒有中招。」
孟瀾非常欣慰地拍拍我的肩:「看不出,挺聰明的嘛。」
「我聰明著呢!」我故意道,「你就不怕我和鐘紹軒真有什麼,給你戴了大帽子,當眾出丑?」
他彈我腦門:「你見了鐘紹軒都認不出來,能跟他有什麼?」
「也對,也對。」我兀自說道:「男大十八變,我真記不得他長什麼樣了,要不然洞房那晚我也不會把你認成……」
兩廂沉默。
我們一路都沒再說話。
9
回府后,孟瀾又開始耍無賴:「我想去你那里睡。」
「天天睡書房,下人們背地里笑話我,」
我偷笑:「我和狗睡床,沒有你的位置。」
孟瀾喜滋滋地打起地鋪,晚上我們熄燭聊天。
「沒想到爹娘瞞著我,是因為鐘紹軒被皇上逼迫退了婚。」
「跟我有關的人都受到了連累,你就不擔心侯府被我牽連嗎?」
孟瀾頭枕胳膊,仰面道:「不怕。」
「咱家老太爺給先祖立過汗馬功勞,有太祖親賜的免罪金牌。」
「孟家子孫后代,只要不造反,皆可免罪。
」
我不由驚嘆,但心里還是沒底。
他故意道:「知道了吧?嫁給我不虧,也只有我敢娶你。」
我又跟他打了會兒嘴炮,月上枝頭時,各自睡去。
孟瀾讓人暗中調查那名侍女的身份,她是鎮國公府的丫頭,名叫阿慧。
宴會后她便消失了,鎮國公府也沒找到她的下落。
鐘紹軒突然得了重用,皇上把他從翰林院調出來,補了戶部的缺、
他成了皇上面前的紅人,沒過幾天又被提為戶部侍郎,在朝中炙手可熱。
民間有人罵他:「呸!原來以為是為民請命的狀元郎,原來是一奸賊!」
我聽到這些也疑惑:「皇上隨性任免,朝野上下沒有意見嗎?」
孟瀾嗤笑一聲:「這算什麼,皇上干的荒唐事可不止這一樁。」
我在閨閣長大,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外面的事和朝上的事爹娘也不肯跟我說,只讓我學了讀書女紅,琴棋書畫。
來到孟府以后,孟瀾有空閑便帶我出門遛狗,騎馬逛街。
見了紅塵繁華,也見了人間疾苦。
當今皇帝不僅荒淫好色,而且偏執暴戾,剛愎自用,活生生一個紂王轉世。
我終于明白孟瀾為何獨善其身了,君王昏庸,忠正的臣子有心無力,用力過猛還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鐘紹軒寫了一篇《圣明皇帝賦》,文采華麗,辭藻風流,無中生有地歌頌當今皇帝的豐功偉績。
皇上看后龍顏大悅,下令讓所有官員全文背誦并隨時抽查,若是背錯一個字,官降一級。
孟瀾背錯了五個字,被連降五級。
萬幸的是,官職雖降,但還有爵位傍身。
我見他悶悶不樂,即便心里再窩火也沒對我發過脾氣,還要變著法兒寬慰我,不由地心疼起來。
他生得俊美,又對我溫柔體貼,除了嘴賤沒有旁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