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見色起意去招惹晏書青的。

起初我覺得這雙開門的滋味定不同尋常。

可我現在確實覺得，我要是再不跑，連骨頭都要散架。

趕明年的今天我都能重新抓周了。

趁著晏書青喘息的空頭兒，我瑟縮著往上爬。

出師未捷，晏書青抓住我蠢蠢欲動的腳踝，使勁往回一拉。

我甚至還看見晏書青眼尾的淚痣被嫣紅地暈染了一圈后，顯得更加秀色可餐……

蒼了天了，腰椎間盤真的要碎了啊！

我淚眼蒙眬道：「我現在還你鑰匙還來得及嗎？」

他將我的話都堵在唇齒之間，只剩酥麻如螞蟻啃噬的感覺。

床榻吱呀，紗幔翻飛。

我的意識如落入深江上下浮沉，隱約只能聽見一句：「別想跑，早就來不及了……」

13

每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會有一個吃飽了撐的沒事做的女人。

我身為賢妻良母，貼心地替晏書青打掃書房是我的本分。

好吧，我實際是在翻找他還有沒有私藏的小金庫。

男人有錢就變壞。

我要是有錢，我又能是什麼好東西！

在收拾一圈兒無果后，我有點興致懨懨。

忽然抬頭，才看見書架的最高處放著一個長條的大盒子。

取下來時沒拿穩，盒子摔落在地上，一大堆畫卷如天女散花般落了滿屋。

每一張圖上都畫著姿態不同的姑娘：有杏眼含笑坐在河邊洗衣，有眉目凜冽在桂樹下舞劍，還有女童手中攥著兩只糖葫蘆在長街飛奔。

這樣的畫卷，足足有三百三十張。

仔細再看，這些姑娘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分明是同一人從小到大的模樣。

我感覺心里的醋壇子被打翻了。

原來日夜相伴的枕邊人，終究與我同床異夢。

我攜著滿身寂寥將這些畫卷收好，晏書青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

此前種種溫柔小意，權當是我做過的一場夢。

趙尋嫣說的是對的，我這個卑賤之人怎麼會被太子看上。

「啪嗒——」

腰間玉佩忽然掉落。

我險些哭出聲：「倒霉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一塊兒破石頭也來欺負我！」

我正要去撿。

地上的玉佩正正好與畫中美人戴著的玉佩重疊。

我靜觀良久后，瘋了似的掀起每一頁畫卷。

上面或怒或笑的姑娘，都有畫著相同的玉佩。

這畫中的不是別人，正是我自己！

是了，對上了。

額前的碎發，總是綁得亂七八糟的發帶，鎖骨間的紅痣。

無不和我一模一樣。

晏書青不知在門口站了多久，他背著半身月光緩緩將我半裹在懷中。

洶涌的溫柔翻山越嶺只為我而來。 

他說他一直在我身后，只是我從不曾回頭看到他。

「從何時開始？」

晏書青沉思片刻：「許是我八歲那年，第一次被小妹妹送糖葫蘆開始吧。」

我眼眶酸得緊，仰著頭都控制不住淚珠子往下掉。

晏書青手忙腳亂地翻找著帕子，最后實在找不到，便拿自己的衣袖替我擦了淚。

「好端端的，怎麼哭了？」

我委屈得嘴都能掛上一瓶油壺，哭腔抑制不住從喉嚨漫出：「你說你一直在我身后……」

「嗯，窺卿許久。」

「那上次我掉的錢是不是被你撿了！」

晏書青：「……」

晏書青怒喊：「魏玳月，你什麼時候才能從錢眼兒里鉆出來，多看看我！」

番外：晏書青視角

01

母后生我時早產，自小我就比其他兄妹體弱多病。

八歲那年我發了場高燒，渾身都被藥味兒浸透了。

父皇認為我是將來的儲君，要肩負起家國大任，不可被病痛打敗。

不知從哪里聽來的秘方，說只要常常強身健體就能改善先天不足。

我被父皇一腳踹進皇家暗衛訓練營，開啟人生地獄模式。

起初我是十萬個抗拒的。

訓練營里又臟又臭，就連睡覺也是百十個人一并雷聲震天。

我實在忍受不了，偷偷跑出去幾次，都被父皇抓回來。

哪怕我哭著說我不當太子了，父皇也會用更加嚴厲的手段懲罰我。

頂著滿嘴苦澀的藥味和血腥味，在師父和父皇的努力合作下，我終于癱倒在地上。

我仰望著頭頂旋轉的星月，忍不住想若是我死了，下輩子絕對不投生到帝王家。

「哥哥，吃糖葫蘆，嘴巴不苦。」

一個看起來比我還小幾歲的黃毛丫頭，用胖乎乎的小手遞給我一只糖葫蘆。

我自出生就在宮里，從未吃過這種東西。

我拿在手中猶豫不決，看小丫頭吃得開心，我才閉著眼咬下一顆。

酸甜的滋味如煙花在我口中綻放。

小丫頭的杏眼彎彎，能和天上的星星一較高下。

她對我說：「哥哥吃了糖葫蘆，明天要帶我跑第一！」

02

師父跟我說，這小丫頭是個孤女，瞧著可憐才帶回了這里。

她不知自己姓甚名誰，只有懷中藏著一個刻著【魏】字的玉佩。

我想想，就給她起名叫玳月吧。

怪不得小丫頭要讓我帶她跑第一，原是她年紀小，每日晨跑都落在最后一個。

最后一名是沒有早飯吃的，還要多扎一時辰的馬步。

我不想在小丫頭面前丟了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