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未說話的賀崇越卻突然笑了。
「一沒聘二沒定,本就是沒影的事,也談不上什麼耽誤。」
我不由愣住,這……這是替我說話呢?
09
姨母沒討著便宜,爹爹又心不在焉,吃過午飯我便和賀崇越折回。
那之后,秋桃似是得我姨母的授意,整日里尋著機會近身伺候賀崇越。
我只當睜只眼閉只眼,忙著把府里的賬目理清楚。
一腳踏進侯府,我要尋一個活法,不受姨母擺布。
我早看慣了高門內院妻妾爭斗的那些明里暗里。
更深知手握理家大權原比攥緊一個男人的心實際得多。
外人編排我嫌貧愛富,我偏偏哭著求著要嫁進侯府,自然是放眼京城再沒有比這更適合的。
我不嫁宋家,從來不是嫌他窮,只是深知宋家受制于舅母和姨母。
縱使這宋儒誠真能對我情深意重,名利面前又經得住幾回試探?
我要嫁就嫁個普天之下不會被掣肘的,至少我姨母削尖腦袋也奈何不得的。
除了早就不爭名斗利的忠武侯,又有誰呢?
侯門主母不好當。
沒人潛心教我,但我自幼看祖母和姨母斗得死去活來,倒也不覺有什麼艱難。
只是最大的阻礙是那些「舊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婆母嘴上把管家大權給了我,底下的人卻只聽她的。
只看賬本一項,我便費了好幾日。
不是推脫,就是要先問過老夫人,他們似乎看準了我不好意思去問。
一直拖到初一,是我給婆母請安的日子。
我讓茯苓帶上賬目,又叫了那幾個管事都在院子里候著。
斟茶倒水寒暄之余,我把人都叫了進來。
婆母有些意外地抬頭看我,心里警鈴大作。
【這是要整什麼幺蛾子?】
我笑了笑,「幾位管事諸多賬目都要過問了娘才能說清,兒媳只好讓娘受累了。」
那幾個管事早有準備,做假的賬本就在身上揣著呢。
可我偏偏不問這些。
「茯苓,把那幾間藥鋪的單子拿來,問問幾位管事的,這幾十斤的鹿茸可是要給侯爺當飯吃?」
10
婆母微微變了臉色,眼神凌厲地看著管事。
可我知道她是使眼色呢。
管事立馬心領神會,「侯爺的藥材都是太醫給了方子,我們去藥房取。
「這用多用少也是太醫和藥房說了算,老奴就是跑腿,哪知道其中的門道?」
我要的便是這話。
「既然管事的弄不清這些,我自然得派個弄得清的以后來張羅,免得讓管事流汗又流淚,枉費了一番苦心。」
婆母不動聲色,問我可有合適人選。
我推了前院的另一個管事何武,「他家中父兄本是從醫,自然對這些比常人熟悉。」
婆母不好再說,只勉強應聲,卻也說要是出了差池可耽誤的是侯爺的病。
何武入府也有幾年,性子沉悶,不懂逢迎,又被幾個管事壓得死死的。
得了這個差事自然盡心竭力,極短的時間里就把前面的藥材采購的賬目理得一清二楚。
我也不避著賀崇越,給他一筆一筆地說,光這一項每年府里的銀票大把地沒了蹤影。
他聽了卻是笑笑不多說:「如今你掌家,自然你說了算。」
這之后,我陸續換了外院的幾個分管不同賬目的管事,又把內院的奴仆尋了不同的理由換了大半。
要尋個錯處太容易了,我只是院落里閑來散個步,就能聽到不少他們心里的算盤聲。
原本抱著侯府的大腿,老夫人又是手松閉眼的人,府里的奴才手里多少都過了不少油水。
既是靠著油水籠絡人心,我何不換成自己人,撈歸撈,至少聽我的。
將軍府的內應卻是頻頻傳來消息,姨母已經幾次差人偷偷私會秋桃,估計看她久久不入侯爺的眼,又動了旁的心思。
這一日,竟然不知從哪兒找了個神醫來,親自帶上門來。
我卻心底亮了幾分,恍惚想起那個年輕男人的臉來。
11
姨母如今月份大了,走路雙手扶腰,身后跟了三四個婢女,倒是氣派更勝從前。
一見我先簌簌落淚,直說我瘦得臉都尖了。
我忍著心里的惡心同她寒暄。
真是天大的笑話,府里雖然勞心,好吃好喝卻沒少下,我腰身都比從前圓了一圈。
她引薦那位神醫來,說他醫術驚人,或許對侯爺有益。
不等我說什麼,姨母急急招呼,「秋桃,你引神醫去瞧瞧侯爺。」
那神醫換了一身裝扮,始終低垂著頭,只是一進門我卻立刻認出他來了。
姨母正偷偷拿余光觀察我。
【當初匆匆一瞥,她不至于還認得出吧?】
更是印證了我的想法,我只笑得一臉平和,看不出半點異常。
姨母漸漸穩了心神,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
茯苓卻在一旁冷著眼看著急出去的秋桃,心里氣得怒罵。
【三番四次穿得輕薄往侯爺屋里跑,當我們都是瞎眼的不成?】
我忍著笑,拍了拍她,「侯爺的湯藥也好了,你正好去端了送進去,我稍后便來。
」
姨母這趟卻不單單是送一個神醫,還有旁的打算。
她悄悄地把我拉到一旁,「你舅母為你操碎了心,前幾日還同我盤算,不行就把你表哥的那個庶子過繼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