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茯苓有些心急,怕我大病初愈禁不住冷風。
我忙攔住她,這可不比將軍府,她要是沖撞了誰,我不見得能護她周全。
才從龍潭出來,這虎穴我至少得探個究竟再作打算。
06
第一眼我便知道婆母不喜歡我。
她雖嘴上客客氣氣的,心里卻是對我百般挑剔。
無非也是我主動求嫁讓她覺得我市儈,貪圖侯府的名望。
頭一日便給了我兩道難題。
一是為著侯府后繼有人,早早挑個孩子過繼。
二是婆母年歲已長,理家自當交給我,但撥了兩個婆子從旁教導。
只是我早聽出了她的心聲,這兩件看著刁難的事卻是不難辦。
我斟茶上前,順勢給婆母捶著肩,她起先還身體僵硬了半分,漸漸卻松弛下來。
「娘說的這兩件事都是當緊要辦的,只是這頭一件卻急不得。
「且不說兒媳剛進門,這般著急找過繼,旁人只當我怕這主母的位子坐不牢靠。
「再說侯爺這幾年也一直湯藥不止,聽說御醫也不曾放言無藥可醫,后繼之事又何必急于一時?
「不妨先等個一年半載再作打算。」
婆母的心思定了幾分,只說那就姑且這麼辦吧。
我早聽出她的盤算來,不由替賀崇越有些惋惜起來。
他和我又有什麼不同呢?
親娘不替他謀劃,如今只怕他突然撒手歸西,侯府旁落。
找個過繼是假,無非是再給自己找個傀儡罷了。
「至于這第二件,有兩位媽媽從旁教導,兒媳自然求之不得。
「但管家最忌話傳兩遍,倒不如有什麼事兒媳隨時同婆母商量可好?」
笑話,找兩個老婆子當眼線,一邊傳話一邊順勢給婆母留了后路。
日后如果我據理力爭,婆母只消說是兩個婆子傳錯話。
我橫豎都不占理。
內宅深院這些把戲,我在將軍府時已經看夠了。
07
等我回到內院,早有人把這些事說給賀崇越聽了。
我已經做好了再迎接一場暴風雨的準備,他卻似乎對此毫不在意。
自顧自地吃茶,甚至還問我,「娘可有給你什麼傳家的首飾?」
我兩手空空,他卻從衣襟里摸出個通透的翡翠鐲子來抹上我手腕。
「這是我娘留下的,算不得傳家,到你也才第二代。」
我有些詫異地看著他,「你……不問我為何執意要嫁你?」
他卻爽朗一笑,「為何要問?無論是何緣由,你如今也已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自愿守活寡,我又何必問?」
這唯一讓我聽不到心聲的小侯爺,實在難以捉摸。
他告訴我,侯府老夫人不是他親娘,當年膝下無子把庶出的他認在名下。我聽過老侯爺征戰沙場的事,以一敵百,死在了漠北的邊陲。
只是內宅寵妾這種事卻是各家關上門來的事,外人無從得知。
「所以你只管面上過得去就好,不必苛責自己要做個多孝順的兒媳。」
我頓時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還真是進了虎穴,這是讓我不要把老夫人放在眼里,該奪權奪權?
正說著,門外一聲輕微的響動,我立刻站起身來。
屋外卻是秋桃的聲音。
「夫人,將軍府來人問了,后日回門要不要派人來接您……和侯爺?」
我冷笑一聲,「回門自當是坐侯府的馬車,何必折騰姨母派人來接?」
當初我嫁過來,原本只帶了茯苓,自小陪著我,陪嫁也合理。
姨母卻非要把身邊的秋桃送來,說是心疼我多個照料,實則卻是存了別的心思。
真當我沒聽見那日她心里的算盤聲?
【就算是個癱子,身邊放個國色天香的,就不信侯爺不納妾?】
她送了秋桃進來也有別的心思,想弄清楚侯爺是否真的不能行房。
【深宅大院沒個子嗣,我倒看她如何安穩做這主母?】
08
回門當日,賀崇越被管家背上馬車。
侯府的馬車是特制的,長余三米,方便他躺著,只是穿街而過卻是惹人議論紛紛。
「侯府這馬車……嘖嘖,真是像口大棺材。」
我坐在車里,將這些話盡數聽在耳里,一旁的賀崇越卻是閉目養神,置若罔聞。
到了將軍府,姨母和爹爹早在門外等候多時。
來人上前將侯爺背著往里走,我眼看爹爹的眼神又陰沉了幾分。
【作孽,討個這樣的女婿有何用?】
姨母卻是面上犯愁,心里早樂開了花。
【這守活寡的日子可還有幾十年,讓這臭丫頭慢慢熬吧。】
看來這幾日房內毫無動靜的事,姨母已經知道了。
我只當聽不見,笑意盈盈地在簇擁中往里走。
酒桌前,我爹自斟自酌,越喝臉色越沉,只是不好當場發作罷了。
【白搭了個閨女進去,圣上面前卻是半點夸贊沒有。】
【那群老匹夫當面夸我攀上侯府,背后卻笑掉了大牙。】
我笑瞇瞇地給他斟酒,他惱火地看我一眼,接過去卻重重放在桌上。
姨母偏偏在這時候說:「你舅母幫宋家說了幾門親都沒成,終究是耽誤這孩子了。」
話音落了,卻又一臉驚慌,「瞧我,侯爺在這兒呢,我提這事做什麼?」
心里早笑出了聲。
【身子不利索,這種事聽了更忌諱,一個議親的閨閣女子卻不害臊地攀高枝,哪個男人容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