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來，我不是在做噩夢嗎？

原來，昨晚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慌了，一把推開銀屏，飛快地跑到阿娘房里。

阿娘閉著眼睛，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任由我怎麼喊她晃她，也不睜開眼睛看看我。

阿娘身邊的孔嬤嬤，把我強行抱了出去。

孔嬤嬤一臉嚴肅，讓我不要打擾阿娘。

她說阿娘小產落了胎，她說阿娘肚子里的小弟弟被摔沒了，她還說阿娘傷了身子，又傷了心，可能永遠醒不過來了。

她說了好多好多……

我大部分都聽不懂，但我聽懂了一句。

我的阿娘，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也不會再對我笑了。

我哭著去拉孔嬤嬤的手：「嬤嬤，你帶我去阿爹好不好，求求你帶我去找阿爹，阿娘最喜歡阿爹了，只要阿爹叫她，她一定會醒過來的。」

阿娘真的很喜歡阿爹。

她坐在房里，只聽腳步聲，就能聽出院子里來的人是阿爹。

我驚呆了，問阿娘怎麼這麼厲害。

阿娘把我摟進懷里，笑著說：「因為阿娘喜歡你阿爹呀，喜歡一個人，就會了解他的一切。」

看我歪著頭似懂非懂的樣子，阿娘親親我的臉頰：「寧寧現在還太小了，等你長大后遇到喜歡的人，就知道啦。」

到了晚上，我把阿娘說的話悄悄告訴了阿爹。

阿爹聽完，默默看阿娘一眼，嘴角勾了起來，眼睛里灑滿了星星。

大家都說阿爹很嚴肅，可我一點都不覺得。

銀屏說，他們是沒見過你阿爹仙人下凡的模樣，公子在府外是清冷如謫仙的太子太傅，但看到你阿娘時，仙人也會笑，會生氣，會難過，會嫉妒，會吃醋……

阿娘很喜歡阿爹，阿爹也很喜歡阿娘。

所以只要把阿爹找來，阿娘就一定會醒過來。

5

孔嬤嬤說阿爹不會來的。

她露出一個憤恨的表情：「那個負心漢這會只怕還在新人的溫柔鄉里，哪會管你阿娘死活！」

「小姐，不是嬤嬤不帶你去找他，是你阿爹根本不想見我們……我們的人昨晚在你阿爹院子里跪了一夜，他都避而不見，太無情太寒心了，我替姑娘委屈啊！」

孔嬤嬤背過身去抹眼淚。

「那些殺千刀的，就是欺負姑娘的娘家人不在京城，孤苦無依，如果有老夫人在……」

說到后面，她嗓子哽住了，都說不出話了。

我胡亂擦干眼淚，又伸出小手，去幫孔嬤嬤擦淚：「嬤嬤別哭，阿爹不要我和阿娘，那我也不要他了。阿娘一定會好起來的，還有寧寧，寧寧會陪著阿娘的。」

接下來的日子，阿娘每天都在睡覺。

白胡子大夫每天都來，每次給阿娘把完脈，眉頭就皺得很深。

我聽到他跟孔嬤嬤說：「夫人本就體弱，摔倒時又撞到了頭，腦子里有淤血，淤血遲遲不散，恐怕……」

孔嬤嬤走到白胡子大夫跟前，直挺挺跪下，朝他拼命磕頭，磕得砰砰作響，額頭都磕出血來：

「大夫，求你救救我家姑娘，她還那麼年輕，她不應該是這樣的結局，求你救救她，大夫你救救她！」

白胡子大夫把孔嬤嬤扶起來：「哎，你這，何至于此啊？快快起來，醫者父母心，老朽自當全力以赴，我換個方子，你拿去給夫人煎服。」

「好，我這就去煎藥。」

孔嬤嬤拿著方子，匆匆忙忙往外走，跨過門檻時還差點絆倒。

白胡子大夫深深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背著藥箱走了。

6

我默默走到阿娘床邊，想給她講故事。

可不知道該講什麼，就把以前阿爹哄我睡覺時講的故事，說給阿娘聽：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公子在山上遇到了一個像仙女般好看的姑娘，那姑娘的馬車壞了……」

我講得太認真了，沒有注意到，阿娘的眼角輕輕滑落了一滴淚。

我給阿娘講故事講得睡著了，是被院子里的吵鬧聲吵醒的。

嫁給阿爹的那個漂亮姨姨來了。

她穿著紅得像血一樣的裙子，被一群人簇擁著，驕傲得像只打了勝仗的雞。

孔嬤嬤帶人擋在院子里，攔住了她。

漂亮姨姨看著孔嬤嬤，笑著說：「孔嬤嬤你搞出這麼大的陣仗做什麼？我前幾天才剛進門，本該早點來見姐姐，可我日日伺候夫君，這身子實在疲乏，姐姐應該不會怪我吧？」

我不喜歡看她笑。

她的笑看起來就像上元節燈會上，阿爹給我買的面具。

孔嬤嬤面無表情：「我家夫人不見客，請回。」

漂亮姨姨捂著嘴又笑了：「瞧孔嬤嬤說的，我怎麼能算客了？我也是這個府里的女主人呀。」

孔嬤嬤聲音更冷了：「請回！」

漂亮姨姨笑容一收，眉毛豎了起來，像個惡鬼：「陸府何時輪到你一個刁奴做主了？來人，給我沖進去，我今天還非見到姜月遙不可了！」

孔嬤嬤大喝一聲：「把這個妖精和她的走狗通通給我打出去！」

院子里瞬間掀起了一場混戰。

可對方的人實在太多了，沒一會，孔嬤嬤帶的人都受傷了。

我被嚇傻了。

銀屏把我藏到屋內，急匆匆對我說：「小姐你藏好，千萬別出來，我去幫我阿娘的忙了。

」

銀屏跑走了。

她抄起一根棍子朝那些人沖了過去，咬牙切齒地大喊：「今天有我銀屏在，你們想見夫人，就先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