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素華在心里和系統說話:
「統子,我錯了,我不應該把謝琬珮擠走。楚淵恨我,謝琬珮也恨我……」
系統沒回答她。
楚淵上次掐了她脖子,把系統也嚇一跳,立即去求援了,這幾天都沒有聲響。
我摸摸她帶淚的眼睛,眼淚從我魂體上穿過去。
「別哭,我不恨你。」我說。
我真的不恨她。
她在我的身份上,做得并不壞,至少未曾辱沒英國公府和君王正妻的身份。
我聽她和系統閑聊了八年,對她的真身也有些許猜測。
她也是個小姑娘,沒有心悅的人。系統讓她攻略楚淵,她很高興,因為楚淵是那群王公貴族里最好看也最尊貴的一個。
第一次看見楚淵動用陰私手段,她駭得幾乎癱軟在地。有系統相助,她沒露出不雅之態,但回家后一連做了好幾天噩夢。
像現在這樣,夜夜驚醒,形容憔悴。
我恍然意識到,她不是我所熟知的貴女。
我是未來的皇后,我的姐妹、對手也都是王孫貴族的妻眷。沒人會因為夫君處置了一個叛變的門客就嚇得睡不著覺。
而她,沒有系統就沒有諸多光環,自然本就沒有與之配套的教養心計。
沒有系統,她在太子妃的位置上,坐不了三天就會悄無聲息地死去。
但她有系統,她就足夠成為聰慧周全的太子妃謝琬珮。
我聽著她興致勃勃地研究如何才能提高楚淵的好感度。
我想,我的人生對謝素華和系統來說,或許和賭莊里的玩意兒一樣,是一場游戲。
賭莊里用的是籌碼當票,她和系統用的是好感度。
她沒有錯,我沒有錯,但偏偏是我和她。
8
楚淵轉了一圈,問:「還沒化好?」
謝素華顫了顫,放下口脂,啞聲說:「好了。」
楚淵打量她一番,看上去還算滿意,又說要帶她去個地方。
她張皇地問:「去哪兒?」
「去救孤的琬珮。」
謝素華駭得發抖,但她不敢不去,跟在楚淵身后出了坤寧宮。
我嘆息:「楚淵,你救不了我的。」
在日光下,我的身形很淡,輪廓模糊。
消失幾天的系統突然出聲:「宿主,你沒錯,不是你把謝琬珮擠走的。」
「成婚之日,謝琬珮遭遇暗算,香消玉殞。」
系統在說什麼?
我在出嫁那日,就已經死了?
那日,是先帝定下的成婚吉日,也是我的十七歲生辰。
我端坐在喜轎上,鳳冠霞帔。
「嘀——檢測到劇情起始點,宿主請就位。」
我眼前一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魂體飄離了肉體。
「宿主素華,你已成為太子妃謝琬珮。任務目標:攻略男主楚淵,讓楚淵對你的好感度達到 100,之后你可以自行決定是否留在任務世界。任務時限:八年。」
此后,我不再是我。
那一日的情景,我在這八年里反復琢磨了無數遍,記得清清楚楚。
轎外鑼鼓喧天,侍從散的銅錢覆滿了整條街道,入目皆是喜氣熱鬧的盛景。
我心里滿是嫁作人婦的緊張和終于嫁給心上人的喜悅。
我的心跳得很快。
我捂著心口,試圖平復心情,反復叮囑自己一定不能在婚宴上失儀。
可是心臟還是跳得越來越快。
我不得不放松身體,靠在椅背上喘息,不是痛苦難忍,但渾身無力,呼吸越來越困難。
后來發生了什麼?
咚,咚,咚——
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膛。
我終于想起被我刻意模糊的記憶。
我只覺喉口腥甜,一口鮮血堵在喉嚨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我頭腦昏沉心口墜痛,意識逐漸模糊,用盡力氣敲打喜轎內壁,試圖引起喜娘的注意。
可喜樂聲越來越大,將我微弱的求救盡數淹沒。
原來我真的已經死了。
9
楚淵把謝素華帶到了南華山的道觀里。
這是國師的地界,我和楚淵在此完成清修后,國師開始隱居不見來客,只在我嫁給楚淵后見過我們一次。
那時,和楚淵一起來的已經是謝素華了。
南華山的景物陌生又熟悉,恍如隔世。
我看著道觀前的李子樹,目光中透出幾分眷念。
李子樹結了一樹的果,和從前一樣,讓人看著就要流口水。
江明寧正站在李子樹下,伸手摘了一顆嘗。
「忒酸。」她說,吐出半顆果肉,「從前常聽琬琬提,我還以為很甜。」
這李子是酸的?我驚訝極了。
楚淵說:「不愛吃就別吃,別糟蹋東西。」
江明寧翻了個大白眼:「琬琬給你送的湯,沒一碗你喝完過,你不是糟蹋東西?」
我有點心虛。
我熬湯的手藝確實不太好,當時又年幼,看不出來楚淵不喜歡,幾乎日日給他送。
這還真怪不得楚淵。
我以為他們又要吵一頓,但楚淵只是垂下頭。
我飄過去一瞧,看見他微長的額發下眼圈霎時紅了一片,叫我手足無措。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愛哭了?
我聽見他輕得近似無聲的嘆息。
「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他們三人進了國師的道觀,我也跟著飄進去,看見枯敗的小院。
我四處飄了飄,沒看見那個精神矍鑠的老人。
江明寧從國師的房間里翻出幾張符咒。
謝素華惶恐道:「陛下,這……」
江明寧翻了翻白眼:「冒牌貨,少用琬珮的臉擠眉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