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鈺面沉如水地大步走進來。

靜安郡主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便鎮定下來。

她笑著迎上去行了個禮。

「殿下，這個丫頭不知尊卑，我就教訓了她一下，省的她出去丟殿下的臉。」

「滾開！」

陳鈺一把推開她，三兩步走到我跟前。

我終于從絕境中望見了一絲生機，猛地俯身拽住他的袍子。

「陳鈺，你快救救小桃。」

「別怕，有我在。」

陳鈺把小桃從我懷里接過去，命人去請大夫。

然后他單膝跪地把我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見我沒有受傷，終于松了一口氣。

靜安郡主站在陳鈺身后，怨毒的看著我，挑釁的用腳尖捻了一下地上的血跡。

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了，恨不得將她抽皮扒骨。

我撕扯著爬起來，拿起一邊的棍棒撲向她。

「我要你給小桃償命！」

然而不等我接近，她反而一扭腰躲在了沈鈺的身后。

「殿下，為了一個奴婢，她要殺我呢。」

我攥著棍子，冷冷地看著陳鈺。

「陳鈺，你要護著她嗎？」

陳鈺命人關上院門，接著撩起袖子給我擦掉臉上的血跡，語氣溫柔的說：

「今日，這院子里的人，有一個算一個，你都可以隨意處置！」

靜安郡主不可置信地大叫：

「你瘋了嗎？」

「我早就瘋了。」

陳鈺露出一個殘忍的微笑。

「從我進來這個院子，看到這一地的血開始，我就瘋了。」

「我又沒有說過，誰也不許進這個院子？」

「是誰給你的膽子？」

「我。我是郡主，你別忘了，我爹可是鎮國公，要不是他幫你，你能重新做回太子嗎？」

靜安郡主越說越有底氣。

「你要為了一個賤婢得罪我爹嗎？」

陳鈺掐住她的脖子，輕聲說：

「先是逼我娶你，再是欺我摯愛，你們真是不怕死啊！」

「今天你死在這里，我就說鎮國公的愛女因嫉生恨，刺殺皇子，被侍衛擊殺。」

「到時，別說鎮國公，你林氏全族都會下去陪你的。」

靜安郡主撲通坐在了地上。

她哆嗦著腿往后退，嘴里反復說著。

「你不能殺我，我是郡主，這里這麼多人看見，你不能殺我。」

「你不會以為欺負了我的人，他們還能活著出去吧。」

靜安郡主「嗷」地一聲站起來往門口跑。

然而她沒跑兩步就撲通一聲栽到了地上。

我拎著棍子的手都在哆嗦。

這是我第一次打人。

10

郡主帶來的人都被陳鈺的侍衛處理掉了。

只留下靜安郡主孤零零的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鮮血浸濕了她的頭發，我又踢了她幾腳，她都毫無反應。

到了晚上，小桃終于醒了。

她頭上包著紗布，聲音微弱。

「小姐，你放了郡主吧，你和公子好好的，不要因為郡主的事生分了。」

她握著我的手，低聲喃喃。

「我還伺候你們，就像從前在家一樣。」

我想到陳鈺皺得越來越緊的眉頭，終于還是點了頭。

陳鈺第二天就命人把我接進了東宮。

這里雕梁畫棟，比我家的小院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但我卻越發覺得孤單。

每日吃過飯就坐在游廊上發呆。

小桃身體好了之后，每天變著花樣給我做吃的，但我還是一天比一天消瘦。

靜安郡主當天就被人從燕王府抬了出去。

傳言她嫉妒太子落難時納的側妃，甚至想要殺人滅口。

一時間她善妒歹毒的名聲傳遍了大街小巷。

她與太子的婚約也就此作罷。

鎮國公在朝堂辛勤的一輩子，頭一次被人指著脊梁骨嘲笑，老臉都沒處擱了。

連著告了幾日假。

鎮國公不在，太子政事更加繁忙。

陳鈺白日處理國事，晚上守在皇上身邊侍奉。

搬進來半個月，我只見過他一次。

那日我坐在窗前，突然聽到身后傳來的腳步聲。

一回頭，就看見陳鈺正站在我身后。

「小桃說你日日都不出門，院子里的花開了，怎麼不出去走走？」

他瘦了，也憔悴了，身上多了些威嚴。

看起來跟從前判若兩人。

在東宮待的這些日子我也知道了一些事。

殺我爹的人的確是東宮的侍衛，但那人也是三皇子放在東宮的棋子。

三皇子為了誣陷太子，自導自演了刺殺那場戲。

他沒有欠我什麼。

我也不想再和他糾纏，在這里的這些日子，我沒有一天是開心的。

「太子殿下。」

這是我第一次這樣稱呼他，陳鈺聞言瞳孔一縮，仿佛意識到了什麼，剛要開口，我就說出了想了很久的那句話。

「我想回家，可以嗎？」

陳鈺沉默了許久，最后眼眶都紅了也沒說出同意的話。

晚上我沒吃飯早早就睡下了。

朦朧中我聽到小桃的說話聲。

「晚飯又沒吃。」

「嗯。」

「這會兒睡著了。」

接著一道極輕的腳步聲走進來，最后停在了床邊。

過了很久很久。

那個腳步又響了起來，一步步往外走，最后消失在門外。

我睜開眼，在床邊摸到了一片濡濕。

我沒有聽錯。

他哭了。

11

第二天，我和小桃乘馬車回了我們從前的家。

家里還似乎還和從前一樣，但仔細看的話，還是不難看出修葺過的痕跡。

回到這里，我的心情慢慢變得開朗。

唯一不好的點就是街坊四鄰看見我忙著跪拜，這讓我很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