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氣的連飯都沒吃。

晚飯后，他在院里劈柴，我都能聽到他的肚子咕嚕嚕的叫。

我消了氣，又覺得他可憐。

于是去街上買了一碗混沌，端了回來。

陳鈺撇了我一眼，接著劈柴。

我清了清嗓子。

「買多了吃不完，不知道有沒有人愿意幫個忙，畢竟浪費糧食可恥。」

陳鈺放下手里的斧子，裝模作樣地咳了咳。

「看在你收留我的份上，就幫你這個忙了。」

我坐在一邊看他吃飯。

陳鈺吃飯時很有規矩，從頭到尾都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

就連端碗地姿態都是那麼地賞心悅目。

只是他拿筷子的手在微微發抖，今天劈了一天柴，因為不得要領，他的手上磨了好幾個血泡。

4

這些天，關于我買了個男人回家的事傳開了。

街坊四鄰都說我得了失心瘋。

大壯聽說了，跑到我家里來鬧。

陳鈺從屋里走出來時，大壯被他的容貌驚得半天說不出話。

他楞楞地看了半響，最后厚顏無恥的說：

「果然跟我長得很像，怪不得街坊們說，他是我的替身。」

陳鈺本來漫不經心地站著，聞言雙眼射出一道寒光，上下打量了大壯好幾遍。

然后嘴角扯出一抹鄙夷的微笑，轉頭問我：

「我是他的替身？」

大壯眼睛一瞪，上前就要揍他。

「你當然不是。」

我眼疾手快的擋在兩人中間，生怕他們打起來。

大壯拳腳功夫了得。

他一拳下去，陳鈺估計能去半條命。

兩人被我擋住，開始互相語言攻擊。

大壯：「讓你給我當替身都是抬舉你了。」

陳鈺：「憑你也配？」

街坊鄰居聽到動靜都來看熱鬧，圍著我家門口指指點點。

我感覺太陽穴都在突突的跳，終于忍無可忍沖著大壯吼道：

「我都說了他不是誰的替身，你聾嗎？你能不能聽懂我的話？再說了你家沒鏡子水缸總有吧，你沒看過自己什麼樣嗎？」

「那你為什麼對他那麼好？」

大壯嗓門比我還大，聲音里帶著哭腔。

「你為了他都快把家底掏空了，我們青梅竹馬，你都沒有對我這麼好過。」

他眼睛泛紅看著我。

「這不公平。」

我松開陳鈺，轉身對著大壯一字一句說道：

「這世間哪有什麼公平？」

「有人命喪黃泉，有人升官發財。有人青云直上，有人被人退婚。有人方才還是天之驕子，卻瞬間零落成泥。」

「你說什麼叫公平？」

大壯被我的表情嚇住，一步步往后退。

「我爹升官是因為救駕有功，和你退婚是，是……」

他楞楞的看著我，聲音越來越低。

最后徹底閉上了嘴。

5

晚上吃過飯，我搭了個梯子爬上屋頂看星星。

陳鈺不知什麼時候也爬了上來。

「被人退婚的那個人是你嗎？」

「……是。」

「天之驕子零落成泥是說誰？」

我不說話，默默地看著他。

陳鈺又問：「你怎麼知道的？」

「穿衣只要浮云錦，吃肉只吃山羊肉，睡覺要墊五六層，沒馬車就不出門的是誰？」

我冷哼一聲。

「你這樣，我想不知道都難。」

陳鈺定定的看著我。

「大壯說你為我掏空了家底也是真的嗎？」

「也不算空，家里還有二十兩銀子。」

「……」

陳鈺看了我一眼，猶豫了一下，我還以為他會說自己很感動呢。

誰知他最后丟下一句：

「你家可真窮啊！」

我氣得要打他，他哈哈大笑，一把捉住我的手。

等到笑夠了，他才鄭重的對我說：

「退婚了也好，他沒這個福氣娶你，你會遇到更好的。」

我沒好氣的說：

「我的嫁妝銀子都被你花完了，哪還會有好人家愿意娶我。」

「你放心，要是你嫁不出去，我養你一輩子。」

這話太曖昧，我還沒來得及幻想點什麼，陳鈺又說：

「你到時千萬記得少吃點。」

「……」

第二天早上，我睡的正香。

小桃急吼吼的來敲門。

「小姐，公子不見了！」

我嚇得從床上一躍而起，剛準備出去找。

陳鈺就抱著一個包袱從外面進來了，他今日穿了一身新衣服，看起來格外器宇軒昂。

我想到最后剩下的二十兩銀子，眼前一黑。

「你不會拿家里最后的銀子去買衣裳了吧？」

陳鈺不屑的撇了我一眼。

「那點錢連這一個袖子都買不到。」

他說著把手里的包袱遞給我。

「給你的，好好收拾下自己。」

我狐疑的打開那個包袱，只看了一眼就被嚇到了。

里面裝了一大疊銀票和金銀首飾。

「你去搶錢莊了嗎？」

陳鈺得意的一笑。

「我身上原本有一塊玉佩，我把它賣了。」

我記得他說的那塊玉佩，黑乎乎的，上面還寫著他的名字，我一直以為那是一塊石頭。

陳鈺告訴我，他自己還找了個抄書的活計。

接著他大手一揮，豪氣萬丈像是什麼暴發戶。

「以后我養你。」

6

從那天起。

陳鈺開始每天出去給人抄書，漸漸還學會了做家務。

不但洗澡水不用我給他挑了，甚至還跟著小桃學會了燒火做飯。

小桃高興合不攏嘴：

「小姐，你這下終于熬到頭了。」

我欣慰地點點頭，最近出門都能昂首挺胸了，隔壁的大壯見了我都要繞道走。

然而我還沒高興兩天，陳鈺突然不見了。

書社的伙計說他早就回家了，可我等到天黑都沒見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