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你不懂薛丞相這個人了,」他雖然在和我爭論,還是幫我拆開吸管,緩緩地放進杯子里,「慢點兒喝,還很燙。」
「我可是原作者,我能不懂我在寫什麼?我不懂,難道你懂?」我叫囂完后調低音量,「謝謝,你也慢點兒喝,別燙著。」
薛鎮麟凝視我,忽而就氣笑了。
他笑的時候,眼睛彎成好看的弦月,M 型的唇看著十分好親……
「我可是角色本身,如何不懂呢?」他這話說得很有深意。
但我熱衷于辯論我的設定,嘴比腦子快:「只是以你為原型好嗎?」
他收斂笑意,微微垂眉。
他看向窗外,修長的側影倒映在落地窗前。他留了一段空白的時間給我思考。
這話其實不必他問我,我就該想到的——
「苗苗作家,你究竟是先認識的我,還是先認識的書中的薛鎮麟?」
「你究竟是因為先喜歡上我,才以我為原型創造了薛丞相;還是因為先傾心于薛丞相,現在才找上了我?」
這其實細思極恐。
我從書中熟識了一個人,而他現在原封不動地坐在我的現實世界里。
他轉回臉,我的視線跟著從夜空的星子轉到他那雙明亮的眼睛上。
我聽他一字一頓又說一遍:「我是角色本身。」
邏輯自此閉環。
16
我的腦子僵住了,下意識地身子前傾,將視線鎖在薛鎮麟那張俊秀的臉上。
恍惚間,仿佛薛相和薛總在此一刻身影重疊。
束長發、簪玉冠的是他,修短發、著西裝的也是他。
薛鎮麟也前傾身子,停在一個親密的距離上:「機靈如你,真的不曾好奇,為什麼現在的我和你在書里認識的那位薛相,這麼像嗎?」
是在我回來的那一刻,書里的薛鎮麟,跟著我來到了現實世界。
我雖然擁有兩個人的經歷,但與我自己的時間線,只是一段記憶。
可此刻的薛鎮麟,擁有的是兩段時間線、兩個截然不同的人生的記憶。
都是他,又不盡然只是他。
而他憑借過人的掌控力,才如此不顯山、不露水,迅速地融入了現代生活。
而和他初次見面時,錯綜復雜的記憶讓他對現實世界還帶著點陌生感,以至于駕齡幾十年,開車還和新手上路一樣小心。
我徹底地死機了。
足足地連他的那杯熱牛奶也喝完,我才微微地緩過神來。
「我再去買兩杯。」他站起身的一瞬,我拉住了他的手。
「所以你記得我是你新娶的娘子,你記得我們之間發生的一切,那些于你而言并不是夢,是嗎?」我仰頭看他,這件事很重要。
重要到只要能確認,我從此對他就不會再有一句無奈的謊言。
「不是夢,你的一顰一笑我都記得,」他緩緩地蹲下身,反過來仰視我,「我只是不確定我愛上的是書里的人,還是現在的你。」
「苗苗,你與我而言,同樣是書中人、畫中意。若非重逢,絕不敢肖想。」
我沒忍住,抱起他的臉,惡狠狠地親了一口。
一個找書的小學生路過,我忙撒口了。
小學生走了,我又抱起他的臉:「好相公,我們再來……」
他最終呼吸熾熱地將我推開。
「那你現在能確定了嗎?」我亦嗓音沙啞,眼眶濕濕地望他。
他的視線從我的眼睛向下移,像一只輕柔的手,最終落在我的唇上。
是書中我與他大婚的花燭夜,我跳起來掛在他身上那一刻時,相同的神情。
「其實我早該分辨清楚的,」他牽起嘴角釋然一笑,眼中映著我與燈火,「古代哪有大家閨秀那麼不守婦道?天天如狼似虎地盯著我兒子看啊……」
嘖。
宇宙的盡頭,是浸豬籠是吧?
17
我暫住在梁晴的小公寓里。
無他,離薛鎮麟的家近。
我讓她幫我想想,該怎麼和薛齊溝通這個事。
她在本校碩博連讀了,現在是比較忙的時候,人在實驗室,電話里不耐煩地罵我:「呦,追人爸的時候全家出動,現在要官宣了反而慫了?」
「苗苗,你不會真想搞小媽文學吧?全世界都以為我圖你爸,其實我心里只有你?」
我讓她小聲點放屁,她的導師當年也給我代過課,我可不想以后沒臉回母校。
就為著這層隔閡,我別扭著不愿捅破窗戶紙。
但薛鎮麟似乎也在猶豫什麼。
自打見我第一面起,他就總在保持距離,和我坦誠了之后也是。
但我沒那麼多陰暗的揣測,我知道他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
所以我打算等擺平了薛齊之后,再和他好好地詳聊一次。
我覺得我是個夠直接的人了,但在晴哥面前,我還是矜持了。
她把薛齊約出來,我們仨一個包間喝大酒,剛暢快起來,她張口就問薛齊:「班長,你覺得咱們苗苗人怎麼樣?」
薛齊一連串夸我,然后提起了一些往事。
當初我是我們系有名的才女,他是有名的香餑餑,我暗戀過他這個事,他多少該是有所耳聞的。
只不過他一心一意地和師姐廝守,加上我男神換得勤,多年過去物是人非,也就漸漸地成了現在的朋友關系。
他「嗐」了一聲,拍拍我的膀子說:「好在你現在有喜歡的人了,我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