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栗子:「咪咪咪咪咪!」
抗議也沒用,她們都得聽我的。
何叔說辛苦我了,要不要燉點排骨湯補補。我下意識地反胃了一下,連連囑咐真的不用。
這幾天為了給李顯允補,家里燉的骨頭能拼出一頭牛。
這一夜有點失眠,我想應該是認床了吧。
第二天還是等在中庭,等他交接公務下朝回家。
何叔安慰道:「夫人別急,交接公務耗時,要比下朝要晚一點。」
我不急啊,我一點都不急,有什麼急的?
我只是有話想跟他說。
等到栗子第二覺睡醒了,大門處終于有了人影。
我站起來,見到的卻是陌生的官兵:「盛大人有貪污受賄之嫌,現已收押候審。我等奉命看守此處,諸位莫怪。」
17
上報的數目和真正送到的銀子數量不一樣,他作為盛家的牽頭人,是首當其沖被問責的那個。
下面回報上來,說少了銀子是有人劫道。當地官府又報,大雨封路已久,絕無馬匪作亂。
說與縣衙對賬,又報當時縣衙失火給燒了。
到處都稀里糊涂,又全能推到他身上。
下午又有人來傳話,叫我去給送點衣服被褥。送的東西查了三遍,才把我放進去。
他的官服被收走,只著一身素色的長衫。坐在簡陋的牢房里,像一支零落的竹。
見我來他沒說什麼,用袖子抹了抹板凳,讓我坐下。
他看起來很平靜,我編了一路的安慰倒失去了作用。
「現在是收押候審,就是沒有證據,還有時間和機會。回去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搶個先手……」
「今天正好是我們成婚一百天。」
我第一次為被打斷感到生氣。
我跟他商量活命,他打的什麼岔?
「當時我說只需要你幫忙,沒想到會有如今這樣的局面,多少連累著你。」
四目相對,他眼中情緒翻涌如潮:「我……」
頃刻間天地俱靜,我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廊上微弱的風聲。
我在等他要說的話。
是和我要說的,一樣重要的話。
棚頂漏下一滴水,滴在他的袖口,暈開一點水漬。他似是有點無奈:「此事轉機尚存,若是萬不得已,你就把自己摘出去。」
衙役來帶我走,我看著那圈要消散的水漬,堅定道:「你等我,我一定能救你。」
18
轉機來得非常猝不及防。
盛家姑母拿了周松風和盛家叔叔來往信件和賬本等一干證據,上報大理寺。
簡而言之就是不想捐那麼多錢,周松風又有氣,想要絆盛衡陽一把。
我覺得真是夠蠢的。雖然這次要出不少錢,但拿到了五年的皇商合作,一年就能掙回來。
如今偷雞不成蝕把米,還賠上了于商人而言最重要的名譽。
等我聽到消息趕過去時,已經塵埃落定了。
姑母和盛衡陽在大理寺門口說話,我想了想還是站遠點。
他瞧見我,彎起唇角,臉上滿是春風化雪般的笑意。姑母在他身后,抬手示意我過去。
說實話挺尷尬的。我走到盛衡陽身邊,向姑母規矩地行了個禮。
「小丫頭,今天怎麼這麼有禮貌?我都不習慣了。」
我干笑兩聲:「從前各有各的難處,今日還多謝姑母不計前嫌,出手大義滅親。」
「我自己兒子做錯了事,自然要擔責。我侄兒蒙冤遭難,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比起上次見,她兩鬢生了不少白發。
但她精氣神看起來不錯,脊背也較從前要挺拔。不是大家貴婦的儀態,是一個心里主意堅定的女人。
「姑母可遭連累了?今后有什麼打算?」
她輕松地笑起來,眉眼依稀能見她少女時候的模樣:「我和離了,今后是自由身。」
「過幾天我要回一趟老家。從我出嫁至今,竟小三十年沒回去了。回頭我去巡一趟鋪子,該不該查的都看看。盛家的生意有我看著,衡哥兒只管放心做官。」
天上飛過一排大雁,她收回遠眺的目光:「衡哥兒,從前姑母多有做錯,也不曾照拂過你,對不住。」
「姑母有諸多難處,我不曾埋怨。人活著最重要的,是眼前和明天。」
嗯?這句話怎麼這麼耳熟?
姑母的眼神在我倆之間看了兩個來回:「看見你如今有個安穩的家,我想你父母也會滿意。窈窕是個不錯的姑娘,雖然她一點也不淑女。」
嗯?什麼話?
待她走遠上車,我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和盛衡陽的手握在了一起。
19
「怎麼跟你在一起,這日子都過得稀里糊涂的?」
盛衡陽拿雞毛撣子逗著栗子東跑西跑,一邊轉圈一邊說:「人生聰明一世,難得糊涂一回。總之結局皆大歡喜,就不要去糾結這些了。」
栗子實在跑不動了,往旁邊一滾攤成一張餅。
他把栗餅從地上撈起來抱在懷里,我伸手去摸它的肚皮:「我都做好了去擊鼓鳴冤、殿前遞狀的打算了。沒想到你姑母這次真是狠下心來,也算是不破不立……」
我說著抬頭,見他一瞬不眨地盯著我。
眼前的畫面與牢里他的欲言又止重疊,我呼吸輕了兩拍,他緩緩地越靠越近,停在咫尺。
「我有話跟你說——」
「我有話跟你說——」
「李窈窕!!!你在哪啊!!!」
我一巴掌拍在腦門上,這倒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