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昭言聲稱我有病,大夫顫顫巍巍地把了半天脈,哪怕查不出什麼,在柳昭言連聲質問中卻還是跪在柳昭言面前說我病入膏肓毒已入腦,傻得徹底沒了救。
柳昭言聽得這些到底快活了,頂著張笑臉硬迫著大夫開了幾味藥。
我在一側聽得清清楚楚,他箍著大夫的脖子,靠在他耳邊用我能聽清的聲音道:
「給她開些苦藥,越苦越好,讓這小崽子苦得叫爹,連夜收拾包袱走人那種。」
那藥我沒喝。
他端來的時候,我正坐在王府的天井上看月亮,還不忘晃蕩著腿,木著張臉同他道:「你讓我喝我就從這里跳下去。」
世上無人能敵柳昭言,我偏生是唯一一個能騎到他頭上去的。
被我威脅后,柳昭言興許也覺得我坐在那并不安全,在我身后殺氣凜然地朝我吼:「韓思潼,你給我過來。」
我不動,眼中硬是擠出幾滴淚花兒,委屈道:「你兇我,我不。」
柳昭言閉目深吸了一口氣,繼而同我擺出一張笑臉,同我招了招手:「乖,過來。」
我便也興沖沖地從井邊下來,幾步便蹦到柳昭言懷里。
不妨柳昭言此時兇相畢露,先是狠狠捏了捏我的后脖子,而后一把抱起我將我扛在他肩上,還不忘冷聲吩咐:「來人,給本王將井給填了!」
我在成為西陵王妾室的第一日,便被柳昭言結結實實地捆在床邊上,一連灌了三碗苦藥。
嘴中犯苦雙眼昏昏,哭著求饒時還不忘借著良藥苦口的理由同柳昭言索吻。
柳昭言不僅推開我湊近的臉,還不忘讓我在他府上待著好好治治腦子。
3
柳昭言府上妾室甚多,加起來也能湊上十幾桌馬吊。
各色美人皆有,亦不乏個別絕色。
我若是柳昭言,陷在這些個溫柔鄉里自也不必去招惹外面的野花野草。
然而柳昭言吃著碗里的還要看著鍋里的。
在府中縱情聲色,在外偏還要拈花惹草。
我于府中閑來無事,轉而便同柳昭言的妾室們套話。
然他們畏懼柳昭言,嘴是一個比一個嚴實,我覺得甚是無趣,思及柳昭言在外野著,便索性自作主張擺了宴,容他的姬妾們在堂上奏樂起舞。
柳昭言回來時,正瞧見殿中歌舞笙簫,而他的美妾正跪坐在我身邊喂我飲酒。
我眼神不大好,但隱隱覺得柳昭言的臉似乎綠了。
他大步走近,冷聲揮退一眾姬妾,還不忘從我手中將酒杯奪了過來:「你爹好歹是個文臣,平日里怎麼教你的?」
然我招貓逗狗討人嫌的本事本就為天生的,我爹自沒教過我他人府上的姬妾不能碰,也未曾教過我不能同美人親近。
我便也沖著他笑,拽了拽他的袍袖:「今兒個怎生回來那麼早,不同妓院里那些姑娘們逗趣了?」
「這次的婚事鬧得滿城風雨,就你那個未婚夫,才走馬上任的戶部侍郎被你踹斷了條腿還在床上躺著,婚事是你家老頭親自去退的,如今也該來我府上討你了。」
柳昭言索性同我一起坐下,興許他知道要送走我這麼個禍害,心情甚好,就這般支著下巴輕挑眉梢笑著看我。
「你府上挺好的,美人多,美酒還多……」我話說了一半覷了眼他的面色,立馬改了口,「美人再多也不及叔你好看!你千萬別把我放回去。
」
柳昭言不僅是這世間一等一的武將,還是這世間少有的美人。
眉入鬢,眸似月,輪廓更是凌冽如刀,哪怕如今三十有一,眉宇間僅剩一片頹靡冷寂,歲月卻并未曾改他半分容顏。
他聽得我這般說,只像以前我小的時候那樣薅狗般薅了把我的頭道:「你漂亮話說得再多,今兒個也逃不過你爹的魔爪。」
任我這次再如何掙扎求饒,柳昭言還是讓人將我捆成團粽子順帶堵住我那張能說會道的嘴。
于是我爹來時,柳昭言裝模作樣提著把刀,大刀闊斧擱我旁邊坐著,眉眼邪氣縱生,將刀背抵著我的后脖子,渾做一番土匪模樣:「呦,韓御史,稀客呀。」
「小女大婚之時西陵王將其擄走,如今這般又是想做什麼?」
我爹在朝中待了半輩子,什麼場面都見過,自是一番人精模樣,全將我逃婚這過錯全都賴在了柳昭言頭上。
然柳昭言卻也認得干脆:「今兒個很簡單,給本王籌十萬兩,一手交錢一手交人,不然本王就將她給剁了。」
世人都傳柳昭言嫖妓養女人早就將打仗得來的賞賜與家底虧空個干凈,如今將我拐回去卻打著這麼個如意算盤。
我和柳昭言都以為我爹會拿錢來換我,我嗚嗚咽咽地同柳昭言搖頭,不妨我爹卻是出了聲:「剁吧,我看著。」
柳昭言愣住:「你女兒不要了麼?」
我爹則氣定神閑地摸著胡子,徑自朝主位一坐:
「小女頑劣,如今婚禮上這番一鬧,自也無人敢娶她,潑出去的女兒就像潑出去的水,由不得我管,西陵王既擄走小女,應當負責。
」
他頓了頓,復又加了句:「可小女畢竟是老夫獨女,西陵王又未娶正妻,這正妃之位理應由小女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