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你這唯唯諾諾也是裝的,敢直呼本王姓名,膽子倒是不小。」
我倒吸一口涼氣,連忙垂下眼:
「民女不敢……」
見我眼中滿是驚慌,楊忱道:
「你慌什麼,不是想吃皇糧嗎?等本王大捷歸來,這皇糧便讓你吃。」
我眼前一亮:
「真的?」
楊忱見我滿臉欣喜,無奈嘆了口氣,隨后拎起一旁的頭盔起身朝外走去:
「本王一言九鼎,不過,本王大軍要直接入關,這糧草還需你帶人交到戎城軍營。放心,這一路本王分你五百人馬護送,等到了那,再想走也不遲。」
我松了口氣:「那就多謝王爺了。」
27
北疆之戰險象環生,但好在糧草供給充足,蠻族原本在寧遠侯的磋磨下也是損傷過半,最終被耗在關外不到三個月就彈盡糧絕,最終被楊忱一舉擊潰。
北疆之戰大捷,舉國歡慶,我也被楊忱親自拎回了京城。
回到京城論功行賞,輪到季氏商行,因于北疆大戰有功,自此也吃上了皇糧。
因著這層關系,不到半年,原本因為籌集糧草而被瓜空的各地店鋪也都一一死灰復燃。
至于楊忱欠我的三十萬兩直接一筆勾銷,他將「玉脂春」直接還給我了我,讓我繼續經營,甚至在西關開了特許經營,作為「國貨」直通鄰國,賺得盆滿缽滿。
但作為交換,季氏商行的總部被挪回了京城,彩環一家人也被接了回來。
隨著圣上年紀越長,楊忱便將一些政務逐漸交給她。
閑暇之余,他便成了我商行里的常客。
我在書房忙著審賬,他便帶著折子坐在對面批奏章。
趕趕不走,轟又拉不下臉。
說急眼了,他就說是來看看我這皇糧吃得怎麼樣。
反正就是在我對面坐著,怎麼也不走。
后來我抱病,一個月都在自己宅子書房里干活,他便直接登堂入室,派人送了一堆補品,一邊盯著我喝,一邊在我書房對面批奏折。
后來實在受不了,我只能又跑回了商行里干活,賬目審完了,他還要跟著我去店鋪探訪,美其名曰微服私巡,一整個狗皮膏藥,怎麼也甩不掉,但好在除此之外,他也沒做什麼別的出格的事。
反而遇到商行交易的問題,倒是能與他直面溝通,省去了不少麻煩。
一年后, 看著商行生意逐漸穩定,我便將所有經手的業務都交給了彩環。
彩環也早就從原先瘦弱的小姑娘, 如今發福成了個貴婦人。
那蔥白如玉的小胖手戴著當年摸都不敢摸的老綠鐲子,臉上一笑都是兩個酒窩, 富態得很,只是她無論人前人后,還是習慣叫我「小姐」, 怎麼也改不掉。
臨近九月,她見我半夜起來收拾了馬車, 一臉詫異:
「小姐, 您這又是要去哪啊?」
我擺了擺手:
「晉北那邊聽說有座溫泉山, 我尋思去看看能不能開發一下,建個別館。」
彩環看了一眼四周,低聲道:
「王爺知道嗎?」
我一臉莫名:「要他知道作甚?」
彩環欲言又止,我也沒在意。
次日天還沒亮, 我就帶著幾個護衛出了城。
路上我困得直接睡起了回籠覺,直到日上三竿,這才翻身要起來,誰知剛一翻身, 就摸到了一雙手。
我頓時打了個激靈,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
抬眼看去, 就見車內不知何時多了個人。
男人一身白衣,黑發高豎, 此時正靠在車窗前, 一臉云淡風輕地看著窗外的風景,倒是說不出的飄逸清雅。
我愣住:
「楊……楊忱!你怎麼在這?你不批折子了嗎?不用上朝了嗎?」
見我醒了,楊忱這才回過頭:
「圣上也該自己學會獨立了, 總是讓我把著, 成什麼樣子?」
啊?
這是原文那個權傾朝野的攝政王該說的話嗎?
我蹭了蹭鼻子:
「幾年前王爺費心扳倒太子, 我還以為, 王爺醉心王權呢。」
楊忱笑了笑:
「你若見過黎民之苦,便也會像我一樣想要扳倒太子了。圣上性子純良,不像周盛那樣暴戾,若天下真交給了周盛,怕是離亡國也不遠了。」
我吞了吞口水, 不由自主后退:
「那……那你跟著我干什麼!你都沒點自己的事做嗎?」
他望著我, 眸中滿是笑意:
「有啊, 我從幾年前就有想做的事了。」
我瞪眼:
「那你去啊,跟著我干什麼?」
楊忱見我躲在角落, 終于不再伸手拽我,反而自己湊了過來:
「其實幾年前我就想知道,二妹妹心里所謂的自由到底是什麼?
「而二妹妹處心積慮做了這麼多,到底想跑到哪去,才能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抬手握住我的手:
「所以, 我就跟來看看,二妹妹這次, 到底又想跑去哪里?」
我呆呆地看著他:
「你……開玩笑吧?我環游全國你也跟著?」
楊忱望著我,漆黑的眸子里滿是我:
「那又如何,本王像是在開玩笑嗎?」
九月的風驟然竄入馬車, 揚起楊忱額前碎發。
我愣愣地看著他,側頭又看向馬車外沿途的秋葉。
雖然也是九月。
但左右,這也不是譚家的花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