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第二日到敬茶的時候,趙玉晟才黑著個臉出現。
我看著跪在地上暮云,她的樣貌與上次見相去甚遠。
那張漂亮的臉蛋透著一股灰敗,眼睛腫得如核桃般大小,兩頰凹陷,看起來瘦了不少。
她將茶盞高高舉起,可能舉的時間太長,小臂不可控制地顫抖。
而坐在主位上的婆母面無表情目視前方,仿佛眼里沒有這個人一般。
大廳里不少人,卻沒人為暮云說一句話。
她的相公早就坐在椅子上,吊兒郎當往嘴里扔糕餅。
「啪——」
暮云終是受不了,手一軟茶盞碎在地上。
婆母像是就在等這一刻,在茶水四溢那一刻,手便高高抬起扇在暮云的臉上。
「廢物!連杯茶都敬不好你還能做什麼!」
我向后靠靠,我這繼婆母果然手段了得。
暮云被打得摔倒在地,捂著臉不可置信看著婆母。
「我……我是丞相府,啊——」
她話未完,婆母就將她拽起,一巴掌扇在另一邊臉上。
「婆婆說話還敢頂嘴,相府就是這樣教女兒的嗎?」
連挨了兩個巴掌,饒是暮云也被打蒙了。
在相府她是養尊處優的小姐,在外又有一群朋友將她捧在手心,從小到大都沒受過什麼苦。
今日卻連著挨了兩個巴掌。
可婆母卻沒有就此放過她的打算。
她像是嫌臟一般仔仔細細擦了遍手:「來人,帶我這個不懂事的媳婦立立規矩。」
暮云這才反應過來,尖叫哭喊:「我是相府嫡女,你敢這麼對我,我定要告訴爹爹!」
「好啊,李嬤嬤你現在就去相府,告訴丞相夫人,二夫人感染風寒,后日便不回門了。
「既進了王府,就別想著什麼相府了。」
一句話讓暮云面如死灰。
兩個粗使嬤嬤將暮云押在院子中間,手捧一盞茶就那麼跪著。
若是堅持不住摔碎茶盞,馬上就有新的奉上。
11
收拾完暮云,婆母立馬變臉看向我和趙桓瑾。
她臉上帶著和藹的笑:「梓衣啊,讓你見笑了,用了早膳再回房吧。」
我沒說話,趙桓瑾駁了回去:
「太后娘娘叫我帶新婦進宮,就不留膳了。」
婆母聽后連叫我們回去,免得耽誤了進宮時間。
回去的路上我拽趙桓瑾的衣袖:「婆母下手真狠啊。」
趙桓瑾捏了捏我的臉:「沒有一個母親能容忍對自己兒子有不忠之心的媳婦。」
我輕笑,婆母也知道暮云想要爬床。
暮云如此害我,我本該與她不死不休。
可今日見這一出戲,我改主意了。
在這王府,只要她還活著便會受盡磋磨。
這才是第一日,以后的日子比這難熬多了。
瞧不上她的夫君,手段狠辣的婆婆,高高掛起的公公。
更何況還有幸福美滿的兄嫂做對比。
回房換了衣服,我陪著趙桓瑾進宮。
一路上趙桓瑾同我說了許多。
他說他母親寧王妃是太后的侄女,太后娘娘母家子嗣薄弱,這一輩只有一個侄女。
但她母親身體虛弱,生下他沒多久就撒手人寰。
見我眼神好奇,趙桓瑾道:「我也懷疑過她是不是對我母親動過手腳,當年母親去時太后派人查過一次,我大了后也細細查過,確實與她無關,她手段雖狠厲,這些年從沒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我拍了拍他的手:「若你母親見你如今模樣,也該替你開心的。
」
趙桓瑾扯了扯嘴角:「太后憐惜我,將我帶去宮中教養,可我總覺得這宮中憋得讓人喘不上氣。
「后來我參軍行走,見識了天地廣闊,沒有那麼多規矩,也無束縛。」
趙桓瑾目光灼灼:「梓衣,你可愿和我一起離開京城?」
我一怔,心頭卻涌上一股激動,想都沒想便回答:「我愿意同你一起。」
趙桓瑾的話完全出乎我意料。
上輩子,我便是被京城的規矩逼死的。
如果我能選,自然想遠離京城。
并且他是武將,日后難免要出征。
出征后這宅院只剩我一人。
我曾想過若我是將門子女,能隨他一起出征就好了。
可戰場不是兒戲,趙桓瑾怎麼可能帶上我?
沒想到他竟然和我想得一樣,渴望遠離這是非之地。
到了宮內,趙桓瑾獨自去面見了太后。
他從小在太后身邊長大,太后自是不舍他離開京城。
隱約能聽到罵聲,想來是挨了好一通罵。
我不知道他會選擇怎樣的一條路,但我知道離京后這大好前程是不能有了。
最終太后還是允了我們離京,半月后隨大軍一起戍守邊疆。
我一驚,怎麼是邊疆?
趙桓瑾嬉笑:「夫人既嫁我,我總不能一輩子讓你當個小將軍夫人吧,邊疆待個十幾年,等我爹死了咱們就去寧王封地。」
我立馬捂住他嘴,這大逆不道的話也是能說的!
趙桓瑾輕啄了下我的手心,眉眼含情:「夫人,為夫會讓你隨心生活。」
12
離京前半月我忙得腳不沾地,要回家辭別父母親戚,又要安排采買物件。
趙桓瑾同樣也沒閑下。這天趙桓瑾出門辦事,我在府中收拾東西。
天已經擦黑,趙桓瑾還沒回來,公婆也赴宴未歸。
不知怎麼,我莫名想出去走走,剛一出院子正巧撞見了一身黑衣打扮的暮云。